她的聲音有些喑啞,還帶著一絲澀然:“殺了她,筱葉,不用管我,殺了那個女人!”
筱葉公子:“可是宮主……”
“且慢。”
急切之色轉瞬即逝,蘇沉澈抽出半截的劍身,血絲濺在他身上,襯著麵冠如玉的容顏極是妖豔。
他徐徐抬眸,道:“紀宮主,或者說紀憐雅,你認得這劍法罷……這是家父蘇慎言自創的得意劍法,全天下知道的也不超過五個人。”
“你曾經和他很親密過。”
紀明月爆吼出聲:“夠了,我不想聽到和他有關的事情!”
蘇沉澈沉默了一下道:“他喜歡你。”
紀明月張了張口,突然大笑出聲:“信口雌黃!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他的心裏隻有你死去的母親!妄我一片深情盡負,十六歲的年紀不顧名節跟著他走了三年隻為求他分半點真心給我,可他呢,上一刻還在溫柔繾綣的說要教我彈琴,下一刻就告訴我可以走了,他已經幫我安排好了婆家……這種人、這種人……”
那還是二十多年前的時候。
一切都尚未開始,尚未發生。
那一年,紀明月還不叫紀明月,而那個扭轉了她一生的男人也還未出現。
她是天之驕女紀憐雅,出身名門、容貌絕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自負跋扈到不可一世。
女扮男裝她喬裝出府遊玩,路上屢屢出言不遜,惹怒地頭蛇,夜晚帶了幾十大漢將她和侍女堵在小巷,而酩酊大醉的蘇慎言剛從胭脂巷中翻牆而出,腳跟一轉,落在了她的麵前。
璀璀璨璨的桃花眼明媚眨動,他衝她微笑,眸光極致的溫柔卻又極致薄涼。
他說:“小姑娘,要我救你麼?”
那一道飄逸至極的淡紫身影就這麼藏進了她的心裏。
像是一場注定而來的劫數。
一經相遇,無法逃脫。
他救了她,他教她逛青樓,帶她上酒館,陪她逛廟會看祭祀,見各種形形色色人,給她說各種各樣的故事,她聽得如癡如醉。
然後,理所當然的,她愛上了他。
及笄之際父母做主替她定了一門親事,推拒不得,她做了一個讓她這一生都後悔的決定……
她要和他在一起。
甚至一身狼狽不堪坐在蘇慎言府邸裏吃著涼掉的飯菜時,她都覺得自己距離幸福那麼近……
可惜,到底水中花鏡中月。
也是,她於蘇慎言,不過是個可以拿來取樂的黃毛丫頭,又怎麼會真的愛上她,是她幼稚,以為溫柔就是喜歡,以為遷就就是愛護……卻沒想到蘇慎言早已過盡千帆,他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過,又怎麼會在乎一個小丫頭。
蘇沉澈沒有打斷她的話,隻是淡淡道:“如果我說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這樣呢?”
他靜靜看著神色恍惚的紀明月,口氣裏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冰冷。
然而,不知是沒發現,還是刻意沒有去看。
被筱葉公子脅迫著的沈知離此時也在靜靜的望著他,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裏正在不斷湧出血液,沈知離卻隻抿著唇,任由臉色蒼白,本人卻像一份正在不斷醞釀的炸藥。
蘇沉澈……你不是失憶了麼?你不是因為第一眼看見是我所以認準我是你的娘子你的心上人?
那你又是怎麼記得你父親的事情呢?
騙我真的這麼好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