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這是一趟京都至長林的普快列車,發車時間是晚上八點。

此時已經是臨近新年了,因為是始發站,再加上要返鄉的人都提前走了,這一列綠皮車雖然顯得還是熙攘卻也不像春運時的擁擠了。

16號車廂32座的慕秋庭此時正饒有興趣的打量過道接踵來往的乘客。

車廂內各種味道混雜以及各種口音的吆喝孩童的哭鬧讓慕秋庭雖然有點不適,不過他還是麵帶微笑,心中想著這就當是一種少有的生活體驗了。

慕秋庭已經很多年沒有如此接地氣了。身為長林大學曆史係教授,博士生導師,這二十年來坐火車的機會真心不多。他平日裏不管是出差還是出行,不是飛機就是專車,屈指可數的幾次火車經曆那也是最高檔的臥鋪。

像今日這般跟各色人等擠綠皮車的經曆應該是在二十五年前吧?慕秋庭眼望著這些穿梭的人流,心緒卻有點飄遠了。

這一次是京都二十幾號專家整了個所謂的學術交流會,慕秋庭應邀而來。

慕秋庭目前就職的大學在全國雖然排不上什麼號,但他個人的名氣在業內卻很不一般。因此非常榮幸的接到了這個邀請成了此次學術交流中的一位專家。

事實上慕秋庭的個人名氣跟其學術成就沒有什麼關係,雖然他自認這幾十年埋首研究成績斐然。

他的名氣來自於他的父親,解放初期便是赫赫有名的史學家,書法家,後來還被冠了個革命家的慕老先生。

慕老先生在五十歲的時候才晚年得子,不過在慕秋庭兩歲的時候其母便因病去世了。幾十年來都專注於學術的慕老先生日常生活經驗嚴重不足,因此拉扯大一個孩子可謂是萬般的辛苦。

在慕秋庭八歲的時候正值****之劫,慕老先生先知先覺急流勇退放棄了當時在京都的工作,以及頭上的各種頭銜回歸故裏長林市偏遠郊區的小村莊慕氏祖宅之地排樓村。

長林市在當時隻是一個小小的城市,尤其他們又生活在更為偏遠的村落。因而讓慕老先生跟年幼的慕秋庭僥幸避過了這長達十年之久的飛來橫禍。

父子倆雖然在排樓村避世十餘年,但慕老先生何等人物,強過了當時太多的所謂老師。年幼的慕秋庭在父親的循循教導之下也沒有虛度了光陰。

在等到****結束之後,全國的政治氣氛終於平緩,社會也趨於了穩定。隱居山野的慕老先生又被人們所記起,被冠以全國為數不多的國學大師之一。

雖然在此後的日子裏慕老先生並沒有再出山拋頭露麵參加什麼工作了。但也許是慕老先生的隱士做派讓人稱道,也許是在浩劫之後存留的慕老先生這樣的人物已經不多了,越是低調的慕老先生名氣反倒越發的顯赫。

當時全國已經恢複了高考,年滿十八的慕秋庭因為頂著慕老先生的名頭,沒有經過任何考試便被特聘為長林大學曆史係的老師。

當時這事兒在整個長林大學也算是得上是一件大事。當然,這事呱噪一時是因為慕老先生的名氣,倒不是因為慕秋庭的免試入教。全校的師生倒也不覺得此舉有什麼不妥的,國學大師親自培養的唯一傳人還需要考試?

不過那時候還年輕氣盛的慕秋庭本是心中憤憤不平的,心道以我的能力考試還能難倒我了?有必要仗著父親的名頭成為特聘?

然而當他正式入校數天之後卻是心中羞慚苦笑不已。如果不是有個國學大師的父親,他還真沒資格來做這個老師。

慕老先生在國學傳統這一塊的造詣那是毋庸置疑的,然而術業一旦有了專攻,在其他方麵便要顯得極為弱勢了。

那一天慕秋庭在自己的辦公室手捧高考試卷半晌不語。除了在語文曆史上自己沒有問題,政治的話馬馬虎虎能及格,而數學外語地理這幾個科目上絕對會栽上一個大跟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