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搞笑的一幕就出現了,人高馬大的幾個壯漢畢恭畢敬地排成一排,看著一個瘦弱的女人忙進忙出著,後麵跟著的男人想幫忙也幫不上,就隻跟著她。而女人卻好像對其他的人視若無睹,淘好了米放進了熬粥的砂鍋,然後就托著下巴坐在灶台邊等著,等了好一會兒又揭開鍋蓋,朝裏麵放了幾片山藥。
“他喜歡吃小米粥,水和米的比例,用多大的火候,他都很講究,以前我並不懂,最近幾年才漸漸掌握了一些,別看隻是一鍋粥,做它要用的心,不比一桌子山珍海味少。”她歪著頭,盯著那簇橘紅色的小火苗悠悠地說。
景行早就看出了她的意思,繼續留在這裏也隻是躲個情景,幹脆拿手枕著頭躺了下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有辦法。”
淩蘇苦澀地笑了一聲:“我還不知道他吃不吃呢,或許他也不想見到我。”
說完了,旁邊的男人卻沒了反應,淩蘇扭頭一看,景行竟然已經席地睡著了。她吩咐人給他抱了床毛毯,自己也站起來拿勺子攪了攪那鍋已經濃稠香甜的粥,關了火,盛了一碗出來又放在事先準備好的冰水裏放了放,然後才放了把青花紋理的小湯勺,端著往書房去了。
開門的聲響依然很大,淩蘇不禁皺了皺眉眉。
方景天被驚動了,很不耐煩地動了動,冷冷地說:“出去,我說過了誰也不許進來。”
淩蘇並不理,依舊緩慢地走了進去,把碗放在了寬敞的黃花梨木的辦公桌上,轉到一邊去摸燈架上的火柴盒點燃了那盞古舊的老燈。
這是兩年裏她經常為自己做的事,當時她就想,要是方景天還在該多好,然而現在他在了,卻不是想象中一切安好的樣子。
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隻是早晚的差別。
“我熬了小米粥,擱了些山藥,養胃的,你趁熱喝。”借著淡淡的燈光,淩蘇轉過來把粥端過去遞給了角門裏軟榻上的他。
雖然閉著眼睛,可是她點燈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是她了,因為不管其他任何人來都隻會按門邊的開關,會想到點油燈的,隻有她還有方叔。
而方叔已經不可能替他做這件事了。
方景天讓自己的臉龐隱在了黑暗裏,擠下了眼眶裏蘊藏了整天的一滴淚,無力地說:“你還是來了,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淩蘇看不見他有爬起來的打算,舀了一口粥在嘴邊吹著,等涼了才送到了他的嘴邊:“如果我不來,你打算把自己關多久?”
“一輩子。”方景天愣愣地說完了,才張了嘴將粥含了下去。
一輩子有多長誰也說不清楚,更不會確定一個人的一輩子,會不會正好也是另外一個人的一輩子。
淩蘇笑了笑,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你想把自己關一輩子可不行,極限一過,景行他們拖也要把你給拖出去。”
方景天也笑,那麼放縱那麼無助,淩蘇一勺一勺地喂著,而他一口一口地喝著,書房裏安靜地可以聽得到彼此的呼吸,還有湯勺碰著瓷碗的“叮叮”聲,漸漸地,好像兩個人都已經老去,都已經是耄耋的年紀,卻還能相濡以沫地守在一起。
粥已經見底,方景天知道,有些夢也該醒了,他看著有些朦朧的淩蘇,哀哀地歎了一聲“真好”。
淩蘇放下了粥碗,拿著濕巾準備去擦他的嘴角,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她試著縮了縮卻隻是枉然。
方景天將她的手按在胸口最溫熱的地方,沉沉地說:“蘇蘇,你知不知道,我曾經想過永遠隻做你的聶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