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良辰牽著她走完了最後的一段，遠遠地朝上仰望過去，一棟別墅影影綽綽地出現在遠處的黑暗之中，顯得那麼地孤獨。淩蘇從來不知道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家從遠處看是這個樣子的，就好像她從來沒有真正地了解過方景天一樣。
別墅裏隻留了一個人看門，這人叫大奎，是李姐介紹過去幫忙做些體力活兒的，試用了一段時間還算老實，所以就留下了，大奎的家裏沒什麼人，大雪封山之前就自告奮勇地留下來看房子了。
這樣的天氣裏淩蘇會回去，的確讓大奎嚇了一跳，他本來就是一個粗人，自己一個人生活也不怎麼做飯，房子收拾得倒還幹淨，淩蘇查看了下冰箱，見裏麵還有些食物可以用，就讓大奎先去休息了。
煮好了一鍋紅糖薑茶，盛了兩碗出來，跟聶良辰兩個人依著灶台趁熱喝了一大口，滾燙的熱湯下肚，侵染了大半夜的寒氣總算消散了一些。
“噗”，她突然忍俊不禁笑了出來，彎彎的一雙眉眼看著他說，“是不是有點兒吃飽了沒事做？大半夜地迎著暴風雪上山，大概也是沒誰了吧。”
聶良辰喝光了整碗薑湯，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他永遠也不會讓她知道在這之前曾經有一個人早就傻過，他永遠也不想再讓她惦念起那個對她來說已經消失了的人。
大奎並沒有去休息，這時候又過來說：“太太，家裏這段時間都沒人，暖氣也沒通，我剛才給您的房間開了空調，您還是去房裏暖暖吧。”
淩蘇知道大奎是個苦慣了的人，平日裏也已經習慣了節省，點了點頭說：“知道了，你快去睡吧，這都快天亮了。”
大奎“哎”了一聲，他沒見過方景天，對淩蘇深夜帶回來的這個男人也隻是覺得好奇，勾著脖子又看了一眼，笑著往自己的房間去了。
淩蘇的房間裏果然暖和很多，上樓的時候順便帶來瓶紅酒過去，看了看時間，已經三點多了，爬了大半夜的兩個人已經沒有了睡意。
她咬著牙將軟木塞拔了出來，表請間附帶著開瓶成功的小得意：“這酒還是我爸爸生前儲藏的，我以為他什麼也沒留給我，沒想到還是有一些好東西的。”
聶良辰勾著兩隻紅酒杯，接過她手裏的酒瓶去倒了兩杯出來，晃了晃之後舉在眼前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嘖嘖”地稱讚了兩聲說：“的確是好酒，就像醇而不散，酒色濃卻不紅，大概是出自名師之手吧。”
淩錦堂生前好酒，這是親朋好友都知道的公開的秘密，所以把他的酒窖說成是一個豪華版的私人珍藏也不會顯得過分，當年方景天並不是不知道這麼個小金庫，可是這麼多年，他竟然一次也沒有進去過，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麼，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當先喝了一杯，酸澀的口感，綿醇的味道，往事竟然一下子湧上了心間，那些愛過的、恨過的，那些得到的又失去的，一片片，一頁頁，像是電影回放一樣全部呈現在眼前，他以為自己是醉了，可是原來，醉了的，是心。
“聶良辰，你愛我嗎？”淩蘇呆呆地看著他，似乎滿含了期待，又似乎隻是一個玩笑的話題。
聶良辰怔在了那裏，第一次在她的麵前顯得不知所措，許久之後才惶然地說：“如果你知道了我是誰，還會問我這個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