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主管連連稱是,等他擦幹了腦門兒上的冷汗,陳江寧已經走遠了。
方景天看著再一次空下來的工作台,仿佛又看到了她忙碌的身影,淩蘇的性子有些安靜,有時候一坐就是半天,所以沒人的時候他就那麼看著,不知不覺,半天也就過去了。
沒有了她的身影,半天的時間也顯得格外的漫長,可是那個位子上再也不會出現任何人了。
宋哲的公寓離仁德醫院並不太遠,隻是他的傷剛好,出院的時候醫生囑咐了還不能開車,所以淩蘇也就被叫過來準備充當司機的角色。
再一次從仁德醫院的大門出來,淩蘇隻覺得好像重活了一世,往事像是一個個毫無關聯的片段全部湧上了心頭,酸的,甜的,苦的,辣的,一切都變得那麼地明顯,明顯到她幾乎以為時間開始倒流。
淩蘇扶著宋哲,迎著晌午暖融融的陽光走得那麼隨然,風撩起了她耳鬢的發絲,原來那個夏天早就遠去,冬天已經不遠了。
一輛黑色的轎車滑進了停車場,不偏不倚,堪堪停在了淩蘇的麵前,開車的方景天親自下了車來打開了後座的車門,車裏的女人搭著他的手背下了車來,是張桐。
再一次見麵,張桐越發地消瘦了,站在方景天的陰影裏,顯得那麼嬌小柔弱,隻是她的氣色看上去倒真的是好了很多。
四個人就這麼尷尬地站著,空曠的停車場上的氣氛詭異極了,最後還是張桐先開了口:“真是巧啊,我們又見麵了。”
淩蘇也勉強地笑了笑,竭力避開方景天探究的眼神:“是啊,方太太出去轉了一圈,這氣色倒比之前好了許多。”
一句“方太太”竟然成了三人心上永遠不能釋懷的傷,淩蘇能夠感受到方景天盯著自己麵門的目光,更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熱度,可是她卻不想再卻步,因為這裏,已經沒有讓她忌憚的東西了。
“外邊兒的空氣的確不錯,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也沒想到景天會這麼看重我們的訂婚儀式,我們結婚的時候宋醫生可一定要帶著淩小姐一起來。”張桐也是出了名的鐵齒銅牙,雖然病著,卻也不是好相與的主。
淩蘇並不介意她的冷嘲熱諷,這麼多年早就練就了強大的承受力,方景天脫下了風衣來披在張桐的肩上,又細心地掖了掖領口,他的那句“天涼,小心凍著”讓淩蘇心煩,他總能用最小的事情惹得她動最大的氣,就因為他是方景天。
“方先生與方太太還真是伉儷情深,看來是好事將近了。”宋哲輕咳了一聲有意無意地說。
另外三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了起來,全部投向了宋哲,宋哲勾了嘴角笑著繼續說:“怎麼?我說的不對?我聽蘇蘇剛才稱呼張小姐‘方太太’,我還以為……”
後半句話他沒有再說,隻是大家都心知肚明,這說與不說本就沒什麼意義了,方景天的眸子裏冷意越來越濃,嘴角抽動了幾下,最後卻隻說出了兩個字:“蘇蘇?”
淩蘇的心陡然跳得厲害,因為隻有跟她親近的人才會允許對方叫自己“蘇蘇”,而今,這麼親近的人也已經一個個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