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交警走了過來,低聲說道:“很遺憾,我們發現司機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兩天前,這裏有一場暴風雪,他必是那個時候翻下懸崖的。當時馬路上沒有多少車經過。我們也是偶然看見鍍鉻殘骸反射太陽光才發現的。”
肖玲隻覺得,天都是灰的!
那交警慢慢地搖了搖頭,把手伸進了衣袋。“這個,他留下的一封信。我估計在凍死之前他活了一兩個鍾頭!”
含著淚水,肖玲顫抖著接過信,緩緩的打開:
我親愛的妻子:
這是封誰都不願意寫的信,但是我慶幸還有些時間來得及告訴你多少次都忘記了說的一些話。親愛的,我愛你。
玲,你總是跟我開玩笑,說我愛這車勝過勝你,因為跟它在一起的時間比跟你的多。我的確喜歡這鐵東西,要知道,我們配合得那麼默契,再艱難的時候,再險阻的時候,再險阻的地方,我們都挺過來了。長途跋涉也好,在平坦大道上風馳電掣也罷,它從沒讓我失望過。
可你知道嗎?我愛你也是因為這個:生活中的艱難險阻,我們也一塊兒挺了過來。
記得第一輛摩托車嗎?那破舊的老式男裝車一度把我閃搞得瀕臨破產,可我們總能賺上足夠的錢糊口。你出去找了份工作,我們才付得起房租和賬單。我把賺到的每一分錢都投在那車上,全靠上你來維持全家的吃住。
印象中,我對那車發過不少車騷,但卻不記得每當你疲憊地下班回家,我又向你要錢上路的時候,你有過不滿。或許你也抱怨過,我想我是沒聽見。我是滿腦子都是自己的麻煩,哪有心思顧及你的難處呢。現在我想到你為我放棄的一切:衣服、假期、派對、朋友。你毫無怨言,可我卻從沒記得向你道過謝!
我坐下喝清酒和朋友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談論我的車,我為它支付的錢。我想我是忘了你是我的伴侶,即使你不和我一起坐在駕駛室裏。為了攢錢買新車,你的犧牲和決心一點不比我少。
有了新車,我的自豪溢於言表,其實我也為你感到驕傲,但是從未對你說過,我滿以為你早就知道了,但要是以前我也那樣多的時間和你交談,或許會向你說這些的。
奔馳在道路上的這些年來,我知道你的祈禱時刻伴我左右,可這次,禱告卻未能使我幸免。
我傷得很厲害,我行駛完了最後的裏程,現在我隻想說那些早就該說許多遍的話,我要說因為過太在意我的車和我的工作而拋在腦後的那些事。
我想到我錯過了多少個結婚紀念日和家人的生日。我想到多少次去探望停住院的母親,你都是獨自前往,就因為我出車在外。
我想到多少個孤單的夜晚,你默默在牽掛著我,我想到多少次給你打電話問聲好,不知怎的卻又沒打。我想到我那時的平靜心態,因為我知道你正在家裏等著我的歸來。
我們剛剛結婚的時候,你連燈泡都不會換。沒過幾年,我遠在海南等待裝貨時,你居然已經能在暴風雪天修理出毛病的暖爐了。
我這輩子沒少犯錯,可要說我曾作出過一個明智的決定,那就是我向你求婚,你永遠無法明白為什麼我對開長途貨車那麼著迷。其實我也不明白,但這是我的生活方式,你也不依了我。不管境況是好是壞,你始終和我在一起,親愛的,我愛你。也愛我們的家人!
我身上疼痛,但心裏更難受,因為在我走完這最後段路時你不在我身旁。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了,我第一次感到孤單。這真可怕,我需要你了,可是我知道這已經太晚了。
我們相隔千裏,我卻覺得你就在身邊,你的臉浮現在眼前,我能感受到你的愛,可是想到獨自一人走完這最後一程,我還是害怕。
答應我,一定要永遠的幸福,以後千萬不要找開車營生的人做丈夫。
親愛的,就說這些吧。天啊,我非常愛你。好好照顧自己,永遠記住,我這輩子最愛的是你,我隻是忘了說出口。
你知道我愛你(男孩篇)
好痛,這是哪裏?
男孩從一陣劇痛當中醒了過來,眼前雪白一片。
你這隻是適應期,很快就不痛了
一位慈詳的老人家從一片雲霧裏走了過來,緩緩的說。男孩詫異的望著他,再繞視了四周,這裏除了雪白的一片,就什麼也沒有了。
這是哪裏?我是不是死了?琳兒呢?這是哪裏?告訴我
男孩走上去狂搖著身旁的這位老人家,像發了瘋一樣,狂呼著
琳兒,琳兒……你在哪裏?你聽見我在喊你嗎?琳兒……
男孩瘋狂的亂竄,但無論走到哪裏,都還是一個樣,雪白。
孩子,你不要這樣啦。這裏是天堂,你所呼喊的人是聽不到的。我是掌管這片樂土的使主。
你在說著什麼狗屁不通的話,什麼天堂?什麼使主?我什麼也不要,我要回到琳兒身邊,她現在一定是在找我了。
男孩對著老人家亂吼,老人微笑著,輕撫著男孩的頭發
孩子,這一切是天意。無論你是多麼的不願意去接受,但這裏命定的,你逃不了。再做這些掙紮也是於事無補的,接受上天所安排的。
男孩失神了也征著了。良久,男孩走到老人家的麵前跪了下來,
爺爺,讓我回去。我要見我的琳兒。多給我一段時間。好不好?求求你,爺爺。
老人家望著遠方,輕輕的歎息著。
回去吧,回去將你的心願還了吧。
多謝你,爺爺。
哎,問世間情為何物……
老人家說著這話的時候慢慢的消失了。
均,你不要離開我,均,你醒一醒。
女孩搖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男孩,狂呼著。那眼淚將臉蛋兒,洗刷得近乎於透明。
琳兒,我在這裏,琳兒,
男孩走上去,想擁著女孩,但他隻是撲了一個空,他什麼也沒碰到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的?
男孩不可思議的看著雙手,望著女孩。
她們是看不到你的,同樣的,你什麼也不能真實的觸碰到。
老人家不知從哪個方向漂了過來。
男子愕然了。
男孩就這樣無措的望著女孩,望著那些醫護人員將他搬離走。
琳兒,你不要這樣好嗎?
男孩靜靜的站在屋角裏,深情而痛心的望著女孩。女孩處理完一切的儀式後,就整天將自己鎖在家裏,一個人呆著。電話不接,喊門不開。
琳兒,我回來了。你這樣,我會很心痛,我親愛的愛人,你可知道?
男孩輕輕的走至女孩身邊蹲了下去,用手輕輕的撫著女孩那折磨後瘦削了的臉蛋兒,心裏痛著,滴著那些看不見的血。
均,你是不是回來了……你是不是回來,我聽到你說話……你回答我啊,你是不是回來了……
女孩突然站了起來,在黑黑的空間裏胡亂的空摸一片。眼淚在黑漆一片的空間裏,顯得如此的晶瑩,冷清。
琳兒,你聽見了?你看到我了?
男孩詫喜起來。
均,為什麼你就可以這樣忍心的離我而去……你答應我的事,你還沒完成。我們還有很多的事還沒有去嚐試,你說我的菜做得不好,我在努力了,現在進步了,為什麼你就是不願留下來。你怎麼可以這樣的忍心,殘忍……嗚……
女孩斷斷續續的說著,哭著。她已不懂得再怎樣說下去,哭聲代表了一切。
那心痛欲絕的模樣,讓男孩的心縮成一塊,痛不由己。
琳兒,對不起。
男孩就這樣靜靜的淌著淚,伴著女孩靜靜的淌著淚。
男孩默默的跟隨在女孩身後,看著她,疼著她,愛著她。男孩的痛並不亞於女孩。男孩想緊擁著女孩告訴她,她回來了;告訴她,不要再這樣下去,要好好的生活;告訴她,無論他到了哪裏,愛她的一顆心永不改變;告訴她,如果有來生,他仍然願意做她的男孩。男孩想深吻女孩,吻掉那些可惡的占著她臉龐的淚珠;吻掉女孩心裏所有的不愉快;吻掉女孩那陰霾的愁緒。但男孩什麼也不能做,就這樣緊緊的,輕輕的伴隨著女孩。走過天黑,走過天亮。
男孩靜靜的躺在床上,女孩的身邊,痛疼的看著女孩那暈睡當中的模樣。就算女孩睡著了,但她的眼淚仍緩緩的流著,順著臉龐流至枕邊,沾濕了枕。男孩知道,女孩一定是又夢見他了。男孩輕輕的愛撫著女孩,雖然他知道,他觸碰到的隻是一些空氣,但仍是這樣做,也隻能這樣做了。他不能再為女孩做些什麼事了,就隻能這樣靜靜的看著女孩。
男孩走至窗台,仰視著天空。今晚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到處是一片幽黑。男孩環視著屋子,這裏有太多他跟女孩的回憶。牆角的水晶花瓶,仍插著他所鍾愛的花兒,cd架上還擺放著他們所鍾愛的cd,牆壁上還掛著他們一起旅遊時的相片。
看你,做得這些是什麼?可真是“色香味”俱全哦!
男孩掂起一根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在女孩麵前晃來晃去,
這根是油菜心哦,我可是跟著書本上來學的。好吃嗎?
女孩深切的看著男孩
你認為呢?要不,你自己試一試。
男孩夾起一根油菜心送到女孩的口中。
嗯,好好吃哦。
雖然是這樣的說著,但卻從女孩那麵色的臉當中得知了答案。
是哦,是好好吃哦。要不,你全吃掉?
男孩將所有的菜肴推至女孩麵前,嘻笑著。
你這是什麼嘛?我這是費了很多心血來做的。
女孩委屈了,欲哭。
沒有啦,真的好好吃。我今天全都幫你吃掉它。好嗎?
男孩走到女孩麵前輕摟著女孩
嗯,好。我跟你一起吃。
……
那書架上,那椅子,那電腦仍在。當男孩工作的時候,女孩會默默的捧一本書,靜靜的坐在那裏伴著男孩,然後他們會不期而然的相視一笑,所以的浪漫與暖心,不言而喻;那一棟門,仍是那樣的親切,因為男孩知道,無論是多晚,在門的後麵會有一個傻瓜在等著他;那一套茶具仿似仍在升騰著陣陣的熱氣,發散著淡淡的茶香;這窗台,每晚夕陽西落的時候,女孩會倚靠在男孩的懷中,眯著眼睛享受著……
過往的一切仍是那樣的鮮明,溫磬,就像所有一切都從未改變,未曾離開。男孩淚流滿麵,卻無言以訴。男孩仰起頭,向著天空,狂吼著……
親愛的,過了今晚,我就要走了。今後的日子裏,你要多多的愛著自己,不要讓自己受傷了。你身體不怎麼好,天冷了記得加件衣服,不要再讓我在遠方為你擔心。我走了,記得好好的活下去,帶著我的心,好好的去看這個世界,愛這個世界。如果有來生,我仍願意遇上你,遇上你這個可愛的傻瓜。
男孩再一次躺在女孩身邊。他輕輕的吻了女孩的額頭,眼睛,鼻子,唇,最後他團上眼睛,緊緊的擁著女孩。女孩的嘴角難得的綻開了一個笑,一個不深的淺笑。
良久,男孩坐了走起來,走到窗台,他知道,他必須要走了,他回過頭去看了躺在床上的女孩,深深的,癡癡的。
再見了,我愛的人。我愛你,永遠的。琳兒……
一陣風吹了過來,輕輕的,拂起窗台的那簾嫩綠的紗窗,吹到了女孩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