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枇杷(上)(2 / 3)

“很好!”

情別:

已是在逃亡的路上。皇上的隊伍十分雄偉:前有精兵開路,後有重兵把守,黃車左右更是被禁衛軍圍的裏三層、外三層的。貴妃車駕緊隨其後,在後麵是些騎馬坐轎的大臣。蜀道雖難,若見到如此駭人的車馬也必嚇得乖乖平坦了。

馬嵬山川秀美、鳥語花香、景色怡人。連續行了數日,人馬皆疲。軍隊在驛站稍歇。這裏沒有行宮,掌事的太監清掃了幾間上好的客房。紅地毯直鋪到馬車腳下,高力士趕忙扶下隆基。玉環隨其後,麵帶憂傷。隆基回頭看了一眼、深歎口氣、轉身接她。兩人共同步入驛站。

時值深秋,牛郎星失去了光彩。馬嵬的月亮雖半隱在樹梢,卻藏不住它那皎潔的光芒。雪白的光打開窗戶,吸引著屋內的主人出門賞月。

“長安的月亮想必也如此的亮、如此的圓吧!”玉環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不眨得盯著月亮。

“是啊!來報說亨兒已經繼位,擔起了這爛攤子。是鄭對不住他!他本應該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隆基顯得更傷心難過。

“皇上…”玉環十分心疼地靠在隆基胸前。

“好了,不說這些傷心的話題。想些我們開心的事吧!環兒不是最愛吃荔枝了嗎?來年夏天,鄭帶你去…”隆基頭仰著天,一把辛酸的鼻涕和眼淚給硬生生地咽回去了。

月亮已經升過樹梢,繞上頭頂,往西方去了。天仍是銀白色的,底下的聲音卻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寧靜的夜是被幾聲鳥叫給打破的。東方的天已經泛白,月亮仍在天上,可惜失去了光輝。空氣是灰麻的色調,天空深藍,像油漆一樣一層層的往下粉刷。

一抹紅血突然染紅了半邊天。皇帝和大臣之間怒視了許久,但是誰的眼神都未能說服了對方。隆基此時真正的成為了孤家寡人:隨駕逃亡的重臣聯合起來殺死了楊國忠,並要求皇上賜死紅顏禍水楊貴妃。

訣別的夜裏,隆基為玉環備了一桌佳肴。深秋的蛐蛐作出生命盡頭的悲歌。玉環斟了一杯酒,淚水滴在杯中,水花連連。隆基一把握住玉環的手,千言萬語卻又卡在喉嚨,猛灌入一杯苦酒,耳紅目赤。玉環也跟著喝了一杯,酒未下肚,就從眼睛中流了出來。

“聽說酒醉了就沒了思想,沒了煩愁,皇上!臣妾先幹為敬。”玉環連喝了幾杯,仍在繼續。

“酒醉了固然美好,酒醒後呢?愁湧心頭、痛上肺腑啊!”

“臣妾不會在醒了,不會了…臣妾不求安葬,隻念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求皇上將妾身的屍體放在回京的路上,讓臣妾能看到長安勝利的錦旗飄揚。求您成全…”玉環跪在隆基的腳跟,淚水劈裏啪啦的落著。

隆基眼睛紅勝晚霞,麵色黃如菜花,內心痛似刀割呀!他扶起玉環,傷心道:“環兒莫走,環兒不會走的。…”

玉環強勉在臉上掛了個微笑,又連喝了幾杯,直到醉倒,沒了知覺,燈光漸漸黯淡下來。

清晨,丫鬟為貴妃上了盛裝。高力士端了三尺白綾舉在頭頂,跪呈給貴妃,貴妃接過。高力士頭磕在地:“娘娘一路走好。”太監宮女都退了出去。白綾飛過,屋內白了一片。

隆基躲在房內喝悶酒,老淚縱橫,癡癡傻傻地自言自語道:“環兒是鄭對不起你,自王府裏接你進宮,便誓言與你相親相愛、永不分離。我們一起度過的歲月猶如昨日,可是命運無常,造化弄人啊!哎,忘了吧!曾今的南柯一夢,都忘了吧。它們都是包袱…哎包袱…”

晚霞中,隆基和大臣立在楊貴妃的墓前鞠躬。丫頭太監跪在兩側,泣不成聲。遠處的晚霞慢慢暗淡,一隻落伍的雁從西空掠過。

遭辱:

在一片小樹林裏,玉環酒醒過來,發現已是第二天的傍晚,身處在一片毫不熟悉的樹林。正在納悶,身旁的小樹上有一隻肥碩的毛毛蟲正向她襲來。玉環‘啊!’的一聲爬起來就跑,一路上跌跌撞撞、哭哭啼啼地努力回想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隆基不舍賜死玉環,就將她灌醉,並派人送走玉環。將與玉環身形相似的宮女裝成貴妃模樣,代她上路。

一塊石頭磕了玉環的腳,摔了一跤。一封信從她身上跳了下來,打開一看是隆基留的。文雖少,卻字字痛心:

環兒:

如今之計,實屬無奈。叛軍來犯,謠言四起,軍心動蕩。鄭若一意孤行,必受內外夾擊之患。唯有暗度陳倉,保汝性命。今後兩地相隔,客行他鄉,社會凶險,望珍重。

牛郎星依亮,夫妻緣生涼。和君約來世,莫投身帝王。

隆基留筆

淚水已經洗化了墨跡。臉哭花了,信也花了。“楊玉環已死,楊貴妃已死,哈哈…”玉環起初是大笑,後來聲音落了下來,笑聲逐漸變成了哭聲,“楊玉環已死,楊貴妃已死,哼哼…”

曾經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走幾步來轎子伺候,卻如今在叢林裏穿梭逃命,此等苦怎讓她受得住啊!

好不容易跑到了街市,衣衫不整、饑腸轆轆,望著蒸籠裏的包子,玉環直咽口水。饑餓麵前,人不分貴賤。玉環本想邁開步子離開,可腳不聽使喚,直走到包子鋪前,望眼欲穿。

“姑娘,買包子?”老板熱情地招呼道。

“老板,我…我沒錢,可不可以…”

“去去去,沒錢別擋路。”老板惡狠狠地吆喝。

“老板,我已經兩天沒進食了,錢我先欠下,等過幾天掙了錢在雙倍還你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