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跪在地上,抬頭看著父親,“妾出身雖不高,在家卻也沒吃過剩食。這相府既然養不起妾母女二人,何不一直休書奉上,也省得再浪費相府資財。”

母親……鳳茗低下頭,她辨得出,母親看著父親的目光中有眷戀,雖然隱藏得極深,她仍舊能看到。母親這是在逼父親,母親知道父親是怎樣的人,所以在逼他,隻是既然逼他,就等於同父親撕破了臉皮,從此就再無親密的可能,所以母親才會顫抖,而母親隱忍,生生忍住了這股子顫抖。

鳳茗的父親臉色驟陰,鳳嫣然這事兒辦得太差,既然是小輩們的爭鬥,她與鳳茗爭鬥是應當的,卻怎麼能拿鳳茗的母親下手。雖然今日隻是餿飯餿菜,但假如鳳茗母女二人並沒有到自己麵前來上這麼一出,而是忍了下去,說不準明日鳳嫣然就要戮害鳳茗的母親了。“意外”這種事情,在大家族裏還少嗎?

“你們……回去吧。”鳳茗的父親聲音略微柔和一點,卻並沒有給她們任何說法。

鳳茗的母親低下頭,無聲歎一口氣,她起身,對鳳茗的父親再福一福身,轉身拉起鳳茗的手,就離開了鳳茗的父親的居所。

感受到握著自己的手的溫度,鳳茗忽然覺得自己與母親更親近了點,她本能地輕輕喊了一聲“母親”,母親就轉過頭。

“母親沒用。”

鳳茗把母親的手握得更緊一點,“母親不該這麼說。”她不會說什麼安慰人的話,卻已經在心裏做下決定,她一定要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沒有人再能傷害到她的母親!

母女兩個雖受了委屈,但關係卻更進一步,鳳茗覺得這感覺很好、很好。

相府大,人多,新鮮事也傳得快。鳳茗的父親在頭一晚下的命令,第二天府裏就傳遍了他叫人杖斃了一名廚子的事。隻是到底大府邸裏還是有規矩,除了少數人外,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杖斃這個廚子。他在杖斃廚子之前曾經去過鳳嫣然的住所,所以府裏的人紛紛揣測是因為這個廚子惹到了已經貴為三皇子妃的大小姐,並且一個一個說得都有模有樣、好像他們自己已經親眼見到了那廚子惹怒大小姐的場景了一般。

隻是的確有人惹怒了大小姐,卻不是廚子,而是在相府一角安安靜靜地存在著的鳳茗。

鳳茗今日並沒有去傭兵工會,她想著昨天的事,擔心鳳嫣然會趁她出去的時候欺負她的母親,所以一整天都在相府裏守著自家母親。

而後不出她所料,鳳嫣然果然來了。

事情回到頭一天晚上,在鳳茗母女二人走後,鳳茗的父親就來到了鳳嫣然那裏,仔細詢問了有關鳳茗她們綁過去的廚子的事情,麵上顯然有些不悅,鳳嫣然早就想好了說法,於是光明正大地為自己辯駁,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樣子。鳳茗的父親聽完,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雖然父親什麼也沒說,甚至是還收起了臉上不悅的表情,但鳳嫣然從他的背影就看出,父親是生氣了。雖然廚子送了餿飯餿菜給鳳茗母女二人是事實,但鳳茗確定自己的話語是足夠為自己辯駁的,她想不明白父親為什麼生氣,就一股腦地把父親生氣的原因算到鳳茗身上了。本來她就因為鳳茗窩著火,結果今天一早醒來,她就聽說父親叫人杖斃了那個廚子,父親此舉,在鳳嫣然眼中無疑是“息事寧人”,父親若是聽了自己的話,便會去尋鳳茗母女的麻煩,怎麼可能還會這麼沉默地就把事情掩過去?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鳳嫣然就更是怒火中燒。

無論是什麼人,高官厚祿者也好,凡夫俗子也罷,在自己家裏,總是更加放鬆一點的。所以不同於在三皇子府的步步謹慎,鳳嫣然在相府更放鬆了些,遂是一不小心就被怒火燒光了理智,所以才剛剛用過早飯,她就急衝衝地來到鳳茗這裏,來找她母女二人的麻煩。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像是要把母女二人肉連著骨頭撕吃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