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元年。
“知了…知了…”
夏季的蟬叫聲回蕩在寂靜的傍晚,雖天色早早暗下,卻依然炎熱難擋。
大街上,鬱鬱蔥蔥的樹木排列整齊地站列在兩旁,翠綠的枝葉隨著微風愜意地搖擺著,依舊還發著微燙的街麵上也隻有稀疏的三兩人在遊蕩著,街道兩旁的房屋內隱隱約約透著些許光亮。
然而,在整個國都沉靜在炎炎夏日的寂靜裏時,唯有秦王府門前人來人往,張燈結彩,聚集了各階級的達官貴人,高至掌管著國家命脈的左右兩大丞相,低至那些富可敵國的商賈,看上去人人都笑臉相迎,畢恭畢敬,可在這場盛大的皇族盛宴裏,誰懷著鬼胎,誰操縱著陰謀,隻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今天,是秦王軒轅陵與他的王妃喜結連理的日子。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己也。”人們對複仇的理解不過與那些簡單的道德標語,比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冤冤相報何時了。”但冤冤相報永無終止,因為兩種傷害永遠不能抵消,對於真正受傷害的那一方而言,真正的滿足,隻能通過兩種途徑實現,徹底寬恕,或者用死亡洗脫罪孽。
顯然,這不是一個講述寬恕的故事…
※
天寶十三年。
“哼!劍閣的人欺人太甚!竟當著數十人的麵侮辱我們舞閣為抬腿閣!欺我閣主不在,便如此膽大妄為!此仇不報,便非我舞閣弟子!”
七彩幔帳下,一年輕女子因憤慨至極而使得秀麗的臉頰漲得通紅。
“好了,秀兒,旋舞不在,我即暫為舞閣閣主,便不會讓你這般胡鬧!”
說話的是一位較為年長的女子,言語雖然犀利,卻柔柔的將手掌拂在了那名喚為秀兒的女子的手背上,以示安慰。
“箐姑姑!咱們不能再這般忍耐下去了!自四年前旋舞閣主將閣主之位交與你暫代為之後,劍閣的那為即墨茵便越發的目中無人了!且不說此番這般羞辱舞閣,這些年她劍閣獨攬七墨大權,對其他閣倒還好說,怎麼著其他閣也是有個姓即墨的撐著,眼看咱們閣…”
林秀似突然想到了什麼,瞅了瞅臉色越發難看的葉菁,又瞅了瞅那依偎在葉箐身旁的那個一臉無害而又軟軟糯糯的小女娃,緩緩低下頭住了嘴,無聲的將一切話語化成了一聲輕歎。
葉菁手指微微一顫,放下覆在林秀手背上的手,臉唰地冷了下來。
七墨閣創建於天寶元年,由大閣主即墨煙與其他六位女子所建,七墨又分為四個分閣,一是由葉菁暫為管理的舞閣,二為即墨茵管理的劍閣,三為即墨畫管理的醫閣,再就是由即墨晴管理的琴閣。
七墨閣創建的初衷便是專門收留那些被遺棄的孤女,亦或是一些為情所困而無依無靠的可憐女子,而建閣至今,唯一的閣規隻有一條:不收男人,人妖也不!可如今的劍閣,在三月前,竟破格帶回了一個男孩,大閣主竟對此也沒反對…
七墨閣創建以來,隻有各閣的閣主才有幸得即墨二字為姓,在旁人眼裏,七墨閣是即墨的七墨閣,旁姓人卻是無法正統的,雖說,她現下是舞閣代閣主,可是畢竟是名不正而言不順的,但卻無奈舞閣閣主即墨旋舞常年不在閣中,而劍閣本是一些練武之人,這些年大權也全數落劍閣身上,再加上…。才會被劍閣那班子人如此針對。
“箐姑姑…”
林秀看著葉菁臉色的變化,心底也不禁急了起來,都怪她!哪壺不開提哪壺。
“姑姑抱抱,姑姑抱抱…”
凝固的空氣突然被這聲軟糯甜膩的聲音打破。
能在這樣的場景下如此這般地撒嬌的全七墨閣也不會出第二個,她便是即墨七,天寶四年被大閣主即墨煙從亂葬崗抱回的棄嬰,也是唯一一個在繈褓中就被冠以即墨姓的人,更是深得大閣主即墨煙的疼愛。
葉菁看了看身旁那絕美的小臉蛋一臉懵懂的衝著她伸出雙手,雖已九歲,身高已然到了她半腰,可那天生一副娃娃臉的模樣,那般天真,讓人不禁將她當作當年那尚在繈褓中的嬰孩來疼愛。
葉菁清麗的臉稍回暖色,親昵地一把抱起身旁那睜著忽閃忽閃大眼的女娃,輕聲道:“此事休要再提,劍閣與舞閣本是一宗,一切皆由旋舞回來再作定奪。”
說罷便直徑往外走了去。
而此刻趴在葉菁肩頭的女孩,突然一改先前那番懵懂天真的樣子,衝著林秀狡黠一笑,眼底的不懷好意一展無遺。
是夜。
銀光灑滿了整個七墨閣,點點微弱的燭光布滿各個院落,仲夏的夜晚寂靜卻一點都不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