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雲有模特一樣好的身材,雙眉如熏,鼻如瑤玉。她能歌善舞,性情開朗,不僅是官兵的舞蹈演員,還是連隊優秀通訊員。時常見她像一隻歡快的百靈,帶著圓潤動人的嗓音,從同學們身邊飛到教官身邊,從舞台飛到廣播台。我的目光老跟著她跑,好幾次神不守舍。氣得教官想踹我幾腳。
我很快從一個憂鬱的大男孩變成連隊的活動積極分子,每次休息時我都爭著為大家表演節目,唱唱民歌,跳跳民舞什麼的。每次我都故意靠她很近,希望她能注意我。可不論我表演得多投入,瞅她的目光多麼熱烈,可她仍然與其它人一樣,禮貌地鼓幾聲掌、叫幾聲好。還記得為了增加與她見麵的次數,我非常勤快地端茶送水,而這些瑣事是我平時不樂意幹的。
有一次收操後,我借口談通訊稿的事,約她晚上出來,她笑笑說:“你的水平高,讓我幫隻能幫倒忙。”我愣在原地,心中油然升起沉重的失落感,腦海中千百遍說:“夢雲,你該知道我的心,它等了你多久。”
軍訓結束後學習很緊張,難得見上幾麵。偶而在食堂碰頭,隻是打聲招呼而已。我想一有機會便向她傾訴衷腸,她也會在我緊繃的心弦上彈出悅耳動聽的樂音。半學期後,卻見一個英俊的男孩挽著她在樹林裏漫步。當時我的心仿佛被人用燒紅的火鉗從胸膛裏掏出來,擱在鐵砧上打得麵目全非,那情形令我難受極了,一個人不知在外徘徊了多久才回宿舍。
第二個暗戀對象叫雅迪,長有長長的柳葉眉,玫瑰花瓣一樣的唇,總是帶著濃濃的京腔。第一次見麵我不知是喜歡上了她的聲音,還是喜歡上了她的人。那晚月光似水,我正坐在校園的長椅上欣賞夜景,忽見皎潔月光籠罩的草地上,一位一身白衣的少女抱著琵琶輕輕彈唱,那張冰雕玉琢的臉映亮了月光。我感覺神魂俱被帶到一個空明的境界。
後來好不容易打聽到了她的名字,於是我常泡圖書館,聽講座,踴躍參加音樂協會,千方百計尋找接觸的機會,但是一一都失敗了。熱情澎湃時,我常隔著窗戶呼喊她的名字,甚至寫匿名情書,希望她能烘幹一顆“濕透了的心”。她置若罔聞,繼續讀她的書,走她的路。我忍受不了那種暗戀的痛苦,委托一位朋友牽線搭橋。沒想到朋友大笑說:“早已名花有主了,護花使者乃是你們音樂協會會長。”我目瞪口呆,想不到長久的依戀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好像有人硬從你嘴裏搶出糖塊,又給塞上一個苦膽似的,口苦心也苦。
第三位女孩叫明蘭,她不但人美、工作能力也強,擔任校學生會副主席。在一次與外校聯誼晚會上,她超凡的口才,良好的公共形象一下子攫取了我的心。後來隻要見到她,我都要把她的音容笑貌根植在心裏,總覺得我倆都被一條看不見的姻緣之線係得緊緊的,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跟別的男生在一起,我常理解為工作的需要;要是她有稍微親熱的舉動,我總是嫉妒得要命。幾天不見她,覺得衣食住行毫無意思,學習上也提不起半點興趣,心中被思念的痛苦填得滿滿的。
一次周末舞會上,我看見她跟一位風流倜儻的男生相擁相抱,刹那間血脈猛張,怒發衝冠,身體幾乎要爆炸成碎片,雙腳似已不是站在大地上,整個人變成了茫茫宇宙中一粒飄浮的塵埃,我已不清楚當時具體做了些什麼。
至今,當我把這一段暗戀史從記憶中剪輯出來的時候,內心仍然很痛苦。我不知是否是一個愛情完美主義者,老是去追求那種設計得很完美的幸福,所以總易受傷,總易沮喪,但我知道,隻有直麵痛苦並打倒它,我才能在愛情的廢墟上穩穩地站起來,抓住屬於我的那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