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忙退下帽子向前探頭努力地想看清她的臉。她頭上圈繞著長圍巾,厚厚肥大的棉衣遮掩不住她細挑纖瘦的身軀,她似乎也察覺出什麼,在鳴笛避開幾個路人後,她一隻手離開方向盤拽下頭上的圍巾,回過頭來。“啊?蘭子,真的是你!”我驚恐萬分的叫道,她眼睛瞪得圓圓的,老半天沒說出話,腳下趕忙踩下刹車。迅速地扭過身子,緊緊地握住我的手,那雙曾經纖巧靈秀的手變得堅硬而有力。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裏盈滿了淚花,她激動得語無倫次地說:“你是,你是回娘家,真沒想到會碰上你……”我深深地點著頭說:“是啊,多少年了沒見到你……”“走,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聊。”
說著她開動車子,繞過幾條街巷,幾分鍾後車子在一個小酒館門前停下。下了車我們徑直向屋裏走去,“這裏環境不錯我經常光顧,天冷收完車就來喝點酒暖暖身子。”一進屋老板娘笑盈盈地迎上來,“來了蘭子,今個帶朋友來的,快請裏間炕上坐,稍後就上菜。”“好,把酒給我溫熱。”蘭子囑咐到,“放心好了。”老板娘一邊回答一邊向灶房走去。
走進裏間,我們脫鞋上炕相對坐在炕桌旁。蘭子倒了兩杯茶我們一邊喝茶一邊慢慢地聊起來。“這些年你過得好嗎?”我輕聲地問,蘭子從衣兜裏掏出香煙,熟練地點上深深的吸了幾口,又從鼻孔裏噴出兩股長長的煙霧,緊鎖的雙眉間凝結著一份滄桑與凝重。“我離婚了。”她低沉的話語裏流淌著無奈,又預示些許的釋懷。我沒有問她為什麼,因為我知道無論什麼事情不管對錯背後都有一萬個理由。
二
我的思緒又漂回了二十幾年前,我和蘭子同在一個體校,而且都是搞田徑項目,她是跳遠運動員,身材高挑,容貌俊美,是學校裏數一數二的美女。我們在一個寢室住上下鋪,蘭子年齡比我大幾歲,平時她就像一個大姐姐似的給予我很多關懷和照顧,訓練之餘我們總在一起嘻鬧,玩耍,談心和聊天。我喜歡她溫柔恬靜的性格,可教練卻總說她嬌柔得不像個運動員的性格,對此她總是不屑一顧,私底下跟我詭秘地說:“溫柔,是女孩子的標誌。”懵懂的我對於她的話似懂非懂,總之有她的陪伴使得那些單純而青澀的日子變得豐富而多彩。
後來她喜歡上了男籃隊一個被稱作帥哥的大男孩,我記得那個叫軍的男孩長得有點像費翔。運動員的規則是不允許談戀愛的,可對於少女情竇初開的她,對愛情的渴望和追求仿佛沒有什麼可以阻擋。蘭子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有時借景生情,那凝眸的眼神總會隨著她的心情不斷變幻著,時而甜蜜的憧憬,時而憂鬱地沉思。每天晚上都坐在床頭一邊折疊著千紙鶴,一邊無數遍地唱著邰正宵的《千紙鶴》:“愛太深容易看見傷痕,情太真所以難舍難分,折一千對紙鶴結一千顆心情……我的心不後悔折折疊疊都是為了你,我的淚流不盡糾纏在夢裏夜裏的負累,我的心不後悔反反覆覆也是為了你……”我總愛和她開玩笑的說:“等你折疊成一千對千紙鶴,你的愛情就會圓滿。”她笑而不答,依舊在折疊中編織著自己五彩斑斕的夢。
蘭子天天訓練結束後都習慣性地來到籃球場地旁,看到軍那嬌健的身子,俊朗的麵容在她眼前來回晃來晃去,有時或許是軍不經意間地看她一眼,她的心就會“撲騰,撲騰”地跳個沒完。記不清多少次她在通往食堂狹窄的小路上等待,徘徊,為的是能夠體會到瞬間和他擦肩而過時的那份愜意。她總是沒有足夠的勇氣和自信心向軍表達自己的愛意,感覺自己在他麵前就像個灰姑娘,更不知道軍是否在乎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