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江湖好25(3 / 3)

宮遠涵和於盛優跟在他們後麵慢慢走著,幾人出了地牢便到了北苑的花園裏,宮遠夏背著末一往自己住的西苑走去,宮遠涵止步,站在原地望著宮遠夏的背影輕輕微笑笑,自己的弟弟終於敢反抗他了,雖然有些小小的難受,不過身為男人,就應該有這種氣魄,遠夏啊,你終於開始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他瞪一眼就說不出話來的少年了。

就在宮遠涵欣慰的這檔子,於盛優鑽到他身後,偷偷的,偷偷的伸手去拿他手中的那瓶藥,卡卡,還差一點,一點,唔,就要到手了,就在她加速要搶的時候,宮遠涵的手一收,瀟灑的一個轉身,衣角翻飛,一陣好聞的桂花香味,迷的她微微眯眼。

宮遠涵將手背在身後,歪著頭望著她笑:“大嫂,你想幹嘛?”

“唔?”於盛優站直身體,使勁搖頭:“沒有幹嘛啊。”

宮遠涵擺擺手上的藥瓶問:“這是什麼藥啊?”

“內力大補丸。”說完,還很肯定的點點頭!

宮遠涵挑眉,將藥遞到她麵前:“那大嫂吃一粒啊。”

於盛優一臉鎮定的擺手:“我又沒有內力,不用補。”

宮遠涵嗬嗬笑著收回手道:“那我拿去給大哥吃!”

於盛優慌忙抓住他衣袖,討好的笑:“不用不用,這個我房裏還有好多,你自己留著吧。”

宮遠涵點點頭,笑道:“那我吃了。”

“哎!別!這個,你又沒病,別亂吃藥嘛。”於盛優大囧,慌忙上去搶:“還我還我”

宮遠涵晃了晃手,輕易的就躲掉於盛優的撲搶,他挑眉:“送我的東西還想拿回去?”

於盛優搶不回來,隻能著急道:“你可不能吃這藥啊!要出事的。”

開玩笑,給他吃了,萬一那啥那啥之後,清醒過來,還不把自己殺了啊!而且,遠涵這樣像神仙一般的人物,萬一被一些惡醜的女人占了便宜,那她就更罪過大了!

宮遠涵看著她著急的樣子,忽然嗬嗬的笑起來。金桂樹下,白衣男子的笑容,仿佛蒙上了金色的光彩,閃耀的讓人炫目。

於盛優有些詫異的望著他,看著他的笑顏,也跟著笑起來,眯著眼道:“遠涵,你今天心情很不錯啊?”她好像有好久沒見到他這樣的笑容了,笑的像整個世界的花都開了一樣美麗的笑容。

“是啊。”宮遠涵笑著點頭道:“我今天,做了一個很好的決定。”

於盛優望著他問:“什麼決定啊?”

宮遠涵笑,緩緩道:“我要出門遊曆。”

“遊曆?”於盛優皺眉,有些不解的問:“為什麼忽然決定去遊曆呢?”

“不是突然啊。”宮遠涵笑,抬頭望著廣闊的藍天,輕聲道:“六年前,我就想去了。”

於盛優眨了下眼,想了想,輕聲問:“遠涵,你是不是在家裏呆煩了?”

宮遠涵垂下眼,點頭道:“恩。算是吧。”

“那去吧!”於盛優抬頭望他,眼裏一片明亮:“出門透透氣!像你這人物,不去江湖上禍害一下,江湖都會寂寞呢!”

“嗬嗬,大嫂過獎。”宮遠涵笑的溫柔。

於盛優嗬嗬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勉強,她握起雙拳輕聲道:“那我走了。”

她轉身,慢慢的向前走,其實她想開口留他,其實她想叫他不要去,其實她想叫他帶她和遠修一起去,可是……

她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呢。

她應該長大了,她和遠修都應該長大,他們不能在繼續依賴遠涵,不能……

依賴多了,依賴久了,遠涵也會累的。他要走,他要去江湖,要去遊曆,很好啊……

雖然,她會有些寂寞,可是……隻要他開心,不就好了麼。

“大嫂。”

她聽見他在身後輕聲叫她,她吸了吸有些微微發酸的鼻子,笑著回頭問:“恩?”

“這個給你。”他走上前來,遞給她一塊玉一樣的東西,她拿在手上,卻冰冰涼的,像是握著一塊冰:“這是什麼?”

宮遠涵笑:“鬼門冰魄。”

“啊!胖子給你了!”於盛優大吼!吼完以後,心又一軟,自己真傻,胖子這麼重感情的人,怎麼可能不管末一呢,遠涵那麼輕易的答應放了末一……

“可惡!你明明是去放末一走的,幹嘛還非得給我們裝這一出!”裝出一副非要殺人的樣子!搞的自己和遠夏一起低聲下氣的求他。

宮遠涵笑:“好玩唄。”

於盛優怒指:“你個壞人!我要去告訴遠夏!”

“去吧。”

“哼。”於盛優扭頭道:“你既然想要這個,又為什麼給我?”

“這是鬼域門最珍貴的寶貝,愛得禦書拿這個換末一,我當然能放他,這樣,也沒有人會說什麼。”宮遠涵抬眼道:“至於我為什麼給你,當然是因為,這東西隻有在你手上,我才不用擔心他回來搶。哈哈。”

“你…你…你個壞人!”於盛優慌忙將冰魄收到懷裏,大聲道:“我一定會還給胖子。”

“既然送你了,就隨便你處置吧。”宮遠涵望著她笑。

於盛優望著他無所謂的笑臉,忽然覺得,宮遠涵並不稀罕這塊寶貝,他要來,就是為了讓自己還給胖子的。

他是在幫她麼?幫她還了那份情?

她低著頭,聽到他輕聲道:“大哥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對他。”

“你放心去遊曆吧!有我在,沒人敢欺負遠修的!”於盛優使勁的點點頭,一臉凶悍的道:“誰敢動他一根汗毛,我就毒死他全家!”

宮遠涵輕笑著聽著,沒有插話,於盛優說了一會,頓了一下,瞅著他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宮遠涵垂下眼,輕聲道:“等忘掉一些不該記的事,斷掉一些不該想的念,就回來了。”

“那,什麼是不該想的事,又什麼是不該想的念呢?”她在桂花樹下輕聲問他。

他怔了一會,

然後說:“再試一次麼?”

“唔?”

宮遠涵忽然靠近她,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閉上眼睛。

於盛優睜大眼睛望著他,還未體會這種感覺,他便已經退開身體,輕聲問:“呐,這次知道了麼?”

他的聲音很輕,俊容上帶著淺淺的溫笑,輕風吹起,滿園的桂花香輕輕飄散,於盛優皺眉,使勁的想想,有些抱怨道:“你幹嘛每次都玩這招啊?你就不能用嘴巴說麼!”

宮遠涵眯著眼睛,輕輕一笑,取笑道:“笨呐,你不是一般的笨。”

“行行行,你聰明好了吧。”於盛優撇過頭哼了一聲,然後又道:“對了,你在外麵看見好玩的好吃的,可不可以買點給我。”

“可以啊。”

“遠涵……”於盛優感動的看他,遠涵真是好人呐!

宮遠涵笑著伸手:“拿錢來。”

“依稀!”她就知道他要這麼說:“算了算了,我才不指望你買給我,我走了。”

於盛優說完,轉身揮揮手走了。

宮遠涵望著她一蹦一跳跑走的背影告訴自己,不能觸碰的感情,不要妄圖伸出手,不該屬於他的女人,他不去奢望,不去撩撥,不去曖昧。

他隻想,活得坦然,不去追逐,不去等待,也許有一天,他會遇見,屬於自己的那份幸福。

於盛優跑出院子的石圓門,忍不住回身望他一眼,那白衣男子,站在金桂樹下,帶著溫柔的笑容,靜靜的望著她,他永遠的溫文爾雅,永遠的不染風塵,永遠的飄逸如雲,俊雅不凡,一如初見時那樣驚豔的讓人心跳不已。

這就是宮遠涵,宮家的二公子,神仙一般的人物。

三天後,宮遠涵走了。

沒有人去送他,不是不想送,而是他沒有給大家這個機會送。

那天清晨,下了一些細雨,他騎上黑色的俊馬,緩緩的踱出宮家堡,遠遠的就見宮遠修站在宮家堡門口,沉默的望著他。

他下了馬,走到他麵前,揚唇一笑:“大哥,你又何必送我。”

宮遠修望著他,點點頭,沒說什麼,隻是忽然抬手,擁抱住他,拍怕他的背,他有很多話想和他說,可卻又覺得沒有必要說,他想,他知道,他都懂。

他有多感激他,在他傻的時候接下了他的擔子;苦心經營,殫精竭慮。

他有多感激他,在他傻的時候對他如此細心嗬護,盡力疼愛。

有的時候會想,自己會傻這麼多年,是因為他不願意醒,那樣傻傻的他,躲在遠涵的羽翼之後,他覺得很安全,很幸福,什麼都不用想,無憂無慮的過著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若不是,他想用自己的力量保護小優,也許……他真的會一輩子不清醒。

秋天的細雨,有些涼,被風吹亂,細細密密的落在他們身上,濕了頭發,濕了衣角。

宮遠涵愣了一下,他有些吃驚,他沒有想到宮遠修會擁抱他,可是,就是這一個擁抱,他釋懷了,他心甘情願了,他不覺得委屈,也不覺得難過。

因為,他真的很愛他們……很愛。

他淺笑著抬手,用力的回抱住自己的哥哥,

他想說:好好對她。

可是他沒說,因為他知道,他會,他會比任何人都疼愛她。

他想說:對不起,他不該喜歡上他的妻子。

可是他沒說,因為他知道,他不會怪他,他隻會怪自己。

他想說很多,卻又覺得不必多說。

很多話,都在這一個擁抱中,默默的傳遞著,

這一個擁抱,有感激,有內疚,有歉意,有不舍,最後,他放開他,退開一步,輕笑著望著宮遠修說:“大哥,我走了。”

宮遠修點頭,輕聲道:“去吧。”

去吧,去他想去的地方,他又何嚐不知道,六年前,他沒傻的時候,十六歲的他就吵著要去闖蕩江湖。

是他拖住了他的步伐,是他的病阻礙了他的夢想。他想去,那就讓他去吧,天涯海角,玩夠了再回來吧。

他望著他瀟灑地騎上馬背,消失在街角的盡頭,輕雨慢慢的停了,天色還是陰陰沉沉的,他在門口站了很久,一直到宮家開門的下人起床,吃驚的叫他大少爺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轉身離開。

到最後,他連一句早點回來,都沒有說。因為,他知道,他不用說,遠涵,他會回來,這裏是他的家,是他最眷念的地方。

宮遠涵走了之後,整個宮家顯得有些安靜,像是忽然之間失去了一道美麗的風景,變得暗淡了些。

就連宮家的婢女們,都覺得不習慣。晚飯後的休息時間,幾個侍女聚在荷花池邊,小聲的聊著天。

“哎,二少爺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一個侍女也隨聲說著

“是啊,也許等他回來我們都出嫁了。”另一個侍女接口道,聲音裏有著無限的不舍和眷戀。

“一想到每天早上起來,看不見二少爺,我連做事都沒勁。”一個年級較小的侍女嘀咕道。

“哈哈,感情你個小丫頭還暗戀二少爺。”另一個侍女取笑道。

“我暗戀怎麼了,我們宮家,有那個女孩不喜歡二少爺?”小侍女輕推了她一下。

一直站在邊上的落燕聽了這話,微微一笑。

是啊,在宮家,有誰不喜歡二少爺呢。隻是,她們這種身份又能奢望什麼呢?

二少爺……你終於離開了麼?

其實,那天他問她家鄉在哪的時候,她就隱約感覺到,他要走了。

真好,二少爺現在,會不會已經到她的家鄉了呢?

花清城外湖邊的那片荷花應該開的正好吧?

輕風拂過,落燕望著眼前這片殘敗的景象,輕輕的想:

二少爺,你要幸福,在江湖中找到你的幸福。

而她……她隻是奢望,在自己有生之年,還能有機會,為他再奉一次茶,再行一個禮,為他摘一朵荷花,剝一顆蓮子。

她隻是悄悄的奢望,能有機會,再一次,站在他身後,遠遠的望著他望著的那道風景……

看它花開,到它花落,為它惆悵,為它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