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劍自身後疾馳而來,穿透它的肩膀。
‘噗嗤’一聲,是利器割開血肉的聲音。
“啊!”於盛優仰頭慘叫一聲。持劍的人卻沒有絲毫猶疑,轉瞬便把劍拔了出來。
鮮血爭先恐後的湧出,幾個呼吸之間就染紅了於盛優的衣服。
於盛優疼的全身戰栗,她的鮮血噴濺在半跪在她身後的宮遠修身上,他仰著頭看她,她的臉因為疼痛變得扭曲,眼前也有些模糊,但她還是能看見,看見他英挺臉上濺著的自己的血,看見他緊緊擰著的拳頭,看見他死死睜著的眼睛,還看見……
於盛優的眼前越發模糊了,從身體中流出的血已經由熱轉冷,一如她心中此刻的感覺。但她還是扯動唇角,露出一抹顫抖的笑。她想叫一叫,叫一叫宮遠修的名字,隻是叫一叫。
然而,殺手已經圍了過來。
身子重重的顫抖一下,於盛優轉身,聲音不自覺的尖利:“別過來!”
殺手置若罔聞。
將宮遠修護在身後,於盛優明亮的眼睛終於蓄滿了淚水。
她在哭,是因為怕,害怕他們會讓他嚐到這種由心底而生的恐懼滋味;
她在哭,是因為恨,恨他們會讓他嚐到這種讓靈魂戰栗的痛苦感覺;
她在哭,因為軟弱,是因為——因為她終究軟弱得無法保護他!
於盛優張開雙臂。她的雙臂一點都不強壯,甚至還在不太冷的風中顫抖,然而,她卻始終張著,不曾移動半分。
眼淚爬滿了於盛優的臉,她的眼睛很酸很疼,可卻不敢眨哪怕一下。
“別過來!”她說,眼中竟漸漸泛起了一絲狠厲。
殺手們被她的眼神瞪的愣了一下,殺手老大冷哼一聲,下命道:“上。”
於盛優動作迅速的撿起劍橫在脖子上,對著他們吼:“來呀!要死一起死!”
於盛優臉頰上的淚痕還沒有幹,她衝著他們使勁吼:“除非我死了!不然誰也別想碰他!來啊!有種過來!”
於盛優的身體一直顫抖著,她的血一直在流,也一直罵著。
然而,說著說著,她終於哽咽了,聲音裏也漸漸有了絕望。
殺手老大冷冷的看她,並不急著行動,他們都知道,她失血太多,撐不了多久就會倒下。
於盛優的聲音漸漸低了,她的喉嚨開始火辣辣的痛著。
“不要過來……”於盛優微動嘴唇,喃喃著說了一句。
沒人聽見。
“娘子…不哭。”身後,一雙溫暖的手臂輕柔的抱住她的腿:“娘子不哭…遠修保護你。”
宮遠修半跪在地上,雙手抱住於盛優,仰著臉,他俊俏的臉上滿是她的鮮血,他的眼裏也有淚水,一滴淚珠滾落,合著臉上的血,變成紅色的淚水,他哭泣著隻重複著同樣的一句話:“娘子,不哭…遠修保護你!保護你!”他使勁的撐著地,想要爬起來,卻一次一次的失敗。“不哭…遠修把他們都打走!”他喃喃著,雙手用力的扣著地上的泥土,頭撐著地,膝蓋顫抖著想爬起來:
“我保護你…娘子不哭…”
“壞人……”他奮力的挺直身體。
“都打走!”咬牙,握拳,吃力站起來。
“遠修都打走。”宮遠修瞪著眼睛吃力的往前走一步,卻無力的跌倒在地,灰塵揚起,發出很大的聲音,可他又握起拳,顫抖著掙紮的想站起來…
於盛優失聲痛哭,早已沒有力氣的雙手再也托不動寶劍,她跌跪在地上,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衝下她的麵頰!她一把抱住宮遠修,像是用生命裏所有的力氣抱住,哭著罵:“笨蛋!笨蛋!笨蛋…”
“娘子…”宮遠修的手指很溫柔。他將她的淚拭去,看著她一直流血的傷口問:“疼不疼?”
於盛優哭著,她扯動唇角,用力的露出一個笑容,帶著淚水的笑容是那麼的苦澀,她輕聲道:“…有點疼,就一點點。”
“遠修給你呼呼。”宮遠修輕碰她的傷口,低頭,親親在上麵落下一個吻,他的嘴唇一如既往的滾燙,碰在她刺痛火辣的傷口上,就像是被打了一個烙印,火熱的疼!她的心痛成一片。
於盛優咬牙,嘴唇已咬的出血,緊緊的抱著他,看著一步一步的走近的黑衣殺手,於盛優滿臉淚水,再顧不得什麼,隻知道用力抱著宮遠修,反反複複的哀求著:
“求求你們,別殺他。求你們了…”
沒有人聽從她的乞求。
一個殺手拉開她的雙臂,她哭喊著掙紮:“遠修!遠修!”
另一個殺手一把抓起宮遠修,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便一把將他投入滾滾的舟江之中!
他的身影漸漸沉下去,青色的衣衫在水麵上漂浮著,黑緞般的長發在江麵上如水草一般飄蕩著,宮遠修睜大眼,江水溫柔而冰冷,不可阻擋地沒過他的四肢,口鼻。身體慢慢地往池底沉去,他試著抓住些什麼,卻隻是徒然,四肢漸漸麻痹,耳朵也隻能聽見轟隆隆的水聲,隻有眼睛,還能看見江麵。
江麵上是女孩滿臉淚水,奮力的往前爬著,兩個黑衣人壓住她的雙手將她捆著,她望著江水痛苦,她的淚水像是珍珠一樣,一滴一滴的落入江中,落在他的心上。
他抬手,想抓住她,想讓她不哭…可他卻…那麼的無力…為什麼,他這麼弱!為什麼他不能保護她?
宮遠修在水中浮浮沉沉,意識開始逐漸消失…
浪花在岸邊拍打了幾下,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於盛優僵住,遠修說:“我不會遊泳…”
她的眼睛驚恐的睜大,水中,再也尋不到他的身影…
她的眼淚終於停住,她的身子,終於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