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氣溫驟降,寧城屬於北方,清冷的空氣摻雜著淩冽的寒風。初夏的天氣,夜晚讓這座城市籠罩在白色淡霧的氣氛下。
這個時段的路麵,人煙稀少,萬家燈火也沉眠於午夜後的床墊裏,隻有幾盞路燈,孤零零的發著暗黃色的淺淡光亮。
一輛黑色本田suv在午夜後的小巷內平穩甚至緩慢地在行駛著。
他僵直地坐在駕駛室裏,音樂填滿了這不算大的密閉空間。
充斥在耳邊的搖滾樂讓他暫時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也掩蓋了剛剛聽見的那些已經絕望的尖叫和求救、那些刀鋸割裂皮膚深至骨髓的聲音。
還有,最後低低地在喉嚨裏,在透明塑膠帶後麵的呻吟與哀嚎……
那些聲音,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聽過。
仿佛是豬牛被切斷最後筋脈的啼嚎,也像捂熟在蒸鍋裏不停爬動掙紮的螃蟹。
最後——是讓他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跳的平靜。
這個男人拉回思路,收拾好旁邊的袋子,不用拆開,隔著拉鎖就能聞到裏麵的血腥味道,鐵鏽、腥甜、帶著點女孩子獨有的香水味道。
此刻,他濃黑的眉毛皺在一起,像一把鐵鎖一樣抹不開化不濃。
立體的五官,有著東方人典型的外表,眼睛不大卻透露著一股凶狠,逼退旁人的危險氣場,歲月在他的皮膚上刻畫了堅忍。
此刻,他點好一顆香煙。
動手吧,沒有多少時間了。
香煙燃盡,他戴上眼鏡,斯文的黑色鏡框,凶殘的目光收斂在鏡片後麵。
係好在左手腕的袖口,理了理衣領,甚至,在他打開車門的時候,還扯出一絲紳士般的微笑,手邊拿著的黑色塑料袋裏麵還有一絲溫度。
路口,一隻掉下土坑裏的小黃狗,嗚咽的汪汪聲吸引了他,他吹著口哨,彎身,將它撈了起來,放在安全的行走街道上,隨後,手插在口袋裏,大步向前。
抬頭,靜靜地看著天空慢慢的變成魚白色、變成灰黃色、變成海藍色。
或許用不了幾個小時以後,太陽升起,那些罪惡的樣子就會暴露給這座城市看。
收拾垃圾箱的環衛工人,晨跑去買豆漿的運動人,挨家挨戶送牛奶的牛奶工,還有警局值班的那個小警員……
你們做好準備了麼,請來抓我。
寧城警局
“魏倩倩,你和死者佟丹是什麼關係。”
魏倩倩和一名警察進了詢問室,環顧一下四周,四麵牆壁,倒是幹淨整潔,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分別放在桌子的一左一右,正對著。
她坐下以後,警察給她倒了一杯水,熱騰騰地冒著氣,一時難以入口。對麵的警察大概35歲左右的樣子,眉宇偏肅靜,不苟言笑的,左手握筆——傳統的派克鋼筆。
他吸了一口煙,熟練地吐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煙圈,不像年輕人那麼酷愛炫技,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渾身都透著一股老一代人的頑固思想。
“我不認識。”
魏倩倩還沒從剛剛的陰影裏走出來,她選擇了一個簡單並且正確的答案,在搞不清楚經過的事情麵前。字數短少並誠實的回答是最好的麵對方式。
“那——羅明,你總該認識吧?”老警員在連續吐出兩個煙圈後,換了一個方式詢問她。
“經過我們的調查,死者是你男朋友羅明的情婦。”
後者抬頭,瞳孔急速收縮,雙手因為緊張,擰在一起的指關節微微泛著青白色。她吞了一口口水。沒有說話。
“08.05日晚23時以後,能說說你在哪裏嗎?”
老警員的眼神,揣摩著她的心神不寧,煙已經抽到了盡頭,他撚滅在煙灰缸裏麵,黑色的,燒完的煙草,在燃燒著最後一點青絲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