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貞吉:“那好。鄭大人既然不領我們的情,就請回囚室。等海知縣一到,讓他審你!”
鄭泌昌這時的臉抽搐了一下,眼睛閉得更緊了。
趙貞吉:“押下去。帶何茂才!”
兩個隊官立刻走上來了,站在鄭泌昌兩邊。鄭泌昌又慢慢站了起來,這時卻把目光望向了楊金水,突然說了一句:“楊公公放心,不該說的我絕不會說。該說的我也不會說。”
“押下去!”楊金水激怒了。
兩個隊官立刻挽著鄭泌昌的手臂把他押了下去。
帶上來的何茂才和鄭泌昌在大堂門外碰麵了,何茂才兩眼睜得好圓盯望著鄭泌昌,鄭泌昌卻不看他,十分平靜地向台階下走去。
也就是這一照麵,何茂才猛地覺得自己也應該有個人樣,便又提起了氣,大步向大堂走去,也向趙貞吉、楊金水深揖了一下,卻忘記了給兩旁的錦衣衛行禮,兀自在凳上坐下了。
四個錦衣衛互望了一眼,臉色立刻陰沉了。
趙貞吉望著他:“鄭大人該說的都說了。何大人,他當布政使的時候你隻是按察使,他當巡撫的時候你才兼任布政使。你是從犯,應該知道怎樣向朝廷交代。”
“冤枉!”何茂才嗓門還是那麼大,一開口就把大堂都震得嗡嗡地響。
“閉嘴!”一個錦衣衛猛拍了一下身前的大案,顯然是被他剛才的無禮加上此刻的咆哮震怒了,“再咆哮公堂,這裏麵可有的是刑具!”
何茂才習慣地把頭猛地扭過去望向那錦衣衛,可就在目光一碰間,他立刻氣餒了。
那錦衣衛站在那裏骨架高聳,雙目如鷹,顯出一副立刻便會躍過來捕拿的架勢!
何茂才把目光轉向了趙貞吉:“趙中丞,我雖是革員,尚未審訊定案,請依《大明律》待我。”
趙貞吉:“我自然會以《大明律》待你。可幾位是宮裏的欽差,他們怎樣待你,我就無權過問了。”
何茂才:“那好,該用什麼刑,你們就用什麼刑吧。打死了我,朝野自有議論。”
“這你就錯了。”錦衣衛那頭斜靠在椅子上冷冷地發話了,“比你大幾級的官我們都打死過,蚊子都沒有哼一聲。何況你這麼個小小的贓官。還有,你家裏的人現在都還在西院關著呢。”
何茂才的臉色這才變了,站了起來:“我是拿過沈一石的錢,拿多少我認,能退多少我退。可上諭說鄭泌昌和我貪墨有百萬之巨實屬冤枉!”
趙貞吉:“哪裏冤枉了?”
何茂才:“我到浙江也就三年,沈一石的家財卻供著好幾任的官府開支,怎麼能把賬都算到我們頭上?這是第一條冤枉。還有,朝廷給我們的俸祿也就那麼一點,府衙裏的開支又那麼大,哪個衙門靠例銀能夠對付公事?趙大人,你也是封疆大吏,你在南直隸當巡撫隻靠例銀夠衙門的開支嗎?”
趙貞吉猛拍了一下驚堂木:“巧言狡辯!現在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好!你既然這樣問了我,我也可以告訴你。我趙貞吉在哪裏為官也從來不貪!你現在貪墨巨款,麵對聖諭,尚如此猖狂,可見平日何惡不作!要定你的罪,我們有的是罪證,你不招,我們照例可以從重辦你!”
何茂才:“趙大人,同在大明為官,相煎何急?”
“什麼叫相煎!”趙貞吉又喝住了他,“你不貪墨,你不作惡,誰能煎你!我再問你一句,你貪墨的錢都到哪裏去了?為什麼你的後衙隻有那麼些銀子?招出來,我和幾位欽差自然會斟酌定罪。不招,現在我們也已經移文你的老家,派地方官去查抄了。藏在哪裏,我們都能查出來。”
何茂才:“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拿沈一石的錢全算上,也不過三萬兩銀子。三年了,已經花去兩萬多兩,我剩的錢也就幾千兩。”
“把我們當小孩哄呀。”錦衣衛那頭插言了,“二十年,你們浙江官府共貪墨了沈一石一百萬匹絲綢,折合市價就是一千萬兩白銀。就算你貪了三年,也該在一百五十萬兩數上,就算除去鄭泌昌的一半,也該在七十五萬兩左右,再除去你以下官員的貪墨,你怎麼也貪了五十萬兩。”
“冤枉!”何茂才逼急了又喊了出來,“我三年一共也就在沈一石那裏拿了十幾萬兩銀子,多數都用在衙門的開支了!你們不信,打死我也是這個數。楊公公,你老要替我辯冤!”說到這裏他也盯上了楊金水。
楊金水根本不看他,轉向趙貞吉,“趙大人,這個案子也不是一堂兩堂能夠審定的。等到那兩個陪審官來,可以先交給他們預審。”
趙貞吉:“上諭命我們立刻追繳贓款,以解前方抗倭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