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看,更不能銷毀。”楊金水開口了,“瞞天瞞地,我也不能瞞皇上,不能瞞老祖宗!這四箱賬冊裏記著二十年沈一石為織造局給宮裏上供的絲綢賬目,也記著沈一石給曆任浙江官府包括給鄭泌昌何茂才行賄的賬目。一定要送到宮裏,交給老祖宗,讓皇上知道。”

錦衣衛那頭:“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把鄭泌昌、何茂才抓了起來!”

楊金水:“還不能抓。”

錦衣衛那頭:“為什麼?”

楊金水:“他們都是嚴閣老和小閣老的人,朝局弄成這個樣子,二嚴會不會倒,皇上和老祖宗還沒有亮底牌,現在抓他們一牽扯到上麵就會打亂了皇上和老祖宗的韜略。把這些賬冊呈上去,皇上看了自有聖裁。那時候說抓誰,我們再抓誰。”

錦衣衛那頭:“明白了。可這一次抄家抄成這樣的結果,前方的軍餉怎麼辦?總得給朝廷一個說法。”

楊金水:“這也是先不抓鄭泌昌、何茂才的原因之一。這幾年鄭泌昌、何茂才還有浙江官府的那些人都沒有少貪,把籌募軍餉的事壓給他們,想活命他們就得自己拿刀子割自己的肉,從家裏拿出些軍餉來。至於怎麼給上麵一個交代,隻有一個辦法——抓高翰文,先去頂罪!”

錦衣衛那頭:“抓他?什麼罪名?”

楊金水:“辦案不力,致使欽犯自殺賬目銷毀,大量贓款下落不明。”

“鄭泌昌、何茂才就這樣放過他們?”錦衣衛那頭顯然有些不平。

楊金水:“放過他們?要是連他們都可以放過,我大明朝就沒有天理了。現在不抓他們,就是要逼他們把平時貪墨的錢吐些出來。”

錦衣衛那頭:“明白了。高翰文什麼時候抓?”

楊金水:“現在不能抓。你們這就去跟他說,讓他先把抄沒沈一石的家財立刻送到胡部堂的大營去。趁這個空,我們今天就把這裏的事八百裏加急奏到宮裏去。旨意也會很快下來。旨意一到,我們再抓人。”

廣袤無邊的群山,草樹濃密,三麵環繞著方圓數裏寬闊的海灘,海灣的海麵上停靠著數十艘倭寇的戰船。

最大的那艘倭船的船板上捆綁著被擄掠來的大明百姓。無分男女都被脫掉了上衣,在光天化日下暴曬!青壯男人都用鐵鏈鎖著,女人則是用一根長繩套住了每個人的左臂,串成一行,這時正被倭寇驅趕著跪擦船板。

一個倭寇頭目坐在翹起的船首上,兩眼既凶且淫地在一個個光著上身的女人胸前睃巡。突然,他站起來了,走到了那一排正在跪擦船板的女人麵前。

女人們都嚇得伏下了身子。

那倭寇頭目揪住了一個女人的長發往上一提!

那女人的身子被拉直了,連忙用沒有被套的右手掩住雙乳!

那倭寇頭目獰笑著,兩個倭寇走了過來,解鬆了這個女人左臂上的套繩。倭寇頭目揪住這女人的長發向船艙拖去。女人發出了長聲的哭嚎!

其他的女人都伏在船板上發抖。

被鐵鏈鎖著的男人都閉上了眼睛。

那倭寇頭目拖著女人的長發走近了船艙,就在這一刹那,一個被鐵鏈鎖著的男人突然躍起,用頭向那倭寇頭目撞去,可頭離那倭寇頭目還有一尺來遠,他的身子便被鐵鏈緊緊地扯住了。

倭寇頭目站住了,望向那個男人。

那男人眼中射出怒火,緊盯著倭寇頭目。

倭寇頭目鬆開了女人的長發,倏地從腰間拔出了兩把倭刀,同時砍去!

一把倭刀將那男人的頭顱砍飛向大海,一把倭刀砍斷了那男人身上的鐵鏈!

從身腔裏噴出的血濺向了船板,也濺向了那個倭寇頭目!

倭寇頭目臉上身上都是鮮血,卻轉對身邊的兩個倭寇(日語):“喂魚!”

兩個倭寇抬起了沒有頭顱的屍首,向大海扔去!

山的上空海的上空這時高懸著那輪白日,天空和海一樣的湛藍,不時有鳥群從大山裏飛過來,盤旋在海麵上尋覓海中的魚食。屍首拋入海麵濺起的浪花吸引了它們,一群鳥立刻俯衝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