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妃這才連忙跪了下去:“這都是列祖列宗之德,是父皇敬天愛民的福報,兒臣妾何敢言功。”

嘉靖的麵色更好看了:“有功就是有功。朕也不賞你別的,你娘家出身貧寒,朕就給你父親封個侯吧。”

李妃竟愣在那裏。

裕王這時挨著她也跪了下來:“兒臣代李妃一門磕謝父皇天恩!”說著磕下頭去。

李妃這時也才省過神來,跟著匍匐下去。

裕王磕了頭欲站起時見李妃仍然磕在那裏,便挽著她站了起來。

嘉靖這才發現,李妃竟在哽咽,滿臉是淚。

嘉靖:“好事嘛,不要哭。”

李妃強力想收回哽咽:“兒臣、兒臣妾失禮了……”

嘉靖這時慈心大發,對身後的呂芳道:“今年江浙的絲綢多了,賞十萬匹給李妃的家裏。”

呂芳立刻答道:“是。奴婢回宮就給江南織造局傳旨。”

李妃這時又要跪下謝恩,嘉靖連忙說道:“不用謝恩了,替朕把皇孫好好帶著。”說著抱起了身上的孩子,裕王連忙過去,接過了孩子,遞給李妃。

呂芳這時抓住時機在嘉靖耳邊說道:“大喜的日子奴才再給主子報個小喜,江南織造局這回跟西洋的商人一次就談好了五十萬匹絲綢的生意。”

嘉靖聽後神情果然一振:“五十萬匹賣到西洋是多少錢?”

呂芳:“在我大明各省賣是六兩銀子一匹,運往西洋能賣到十五兩銀子一匹。每匹多賺九兩,五十萬匹便能賺四百五十萬兩。”

嘉靖:“好事。浙江那邊產的絲能跟上嗎?”

呂芳故意沉吟。

嘉靖:“嗯?”

呂芳:“胡宗憲有個奏疏,說的就是改稻為桑的事,今早送到內閣,嚴嵩是剛才離宮時送到奴婢手裏的,本想回宮再給主子看。”

嘉靖是何等精明的人,一聽便知話中有意:“是不是改稻為桑遇到了難處,向朕訴苦?”

呂芳:“聖明無過主子。”

嘉靖:“訴苦的話朕就不看了。有苦向內閣、向嚴嵩訴去。”

“是。”呂芳大聲答著,有意無意看了一眼裕王。

裕王這時麵容動了一下,卻依然低頭站在那裏。

嘉靖站了起來:“今天的晚膳朕就不回宮吃了,在這裏討一頓齋飯吃吧。”

裕王立刻躬身答道:“兒臣等叨天之恩,謹陪父皇進齋。”

胡宗憲的奏疏原封不動又退回了嚴府,皇上居然看都不看,嚴嵩試圖讓皇上當著裕王表態的謀算落空了,但畢竟這道奏疏向皇上呈過,既有旨意讓自己辦,也隻好交給嚴世蕃,讓他們謹慎去辦。有了這個來回,嚴世蕃便甩開膀子幹了,哪裏還理會什麼謹慎不謹慎,連夜將羅龍文又召到了府中。一見麵,也不說話,隻是興奮地來回踱步,羅龍文也鬧不清胡宗憲奏疏這一趟來回的過程,隻好坐在書案前,滿臉期待地望著嚴世蕃。

“你這就再給鄭泌昌、何茂才他們去封信。”嚴世蕃一邊走一邊說道,“告訴他們不要理胡宗憲,按我們原來議的那個方案放開手去幹。死活也就端午汛這一個機會了,決掉新安江那些閘口,先把那九個縣淹了,然後讓那些絲綢大戶準備好糧食買田。買完田立刻給我種上桑苗,我今年就要見蠶絲。”

羅龍文:“明白。胡宗憲那道奏疏皇上是怎麼回批的?”

“胡宗憲的奏疏皇上沒有看,這就叫原疏擲回!正好,內閣給他寫個駁回的公文,我親自來擬。老子得讓他明白,他頭上隻有一片雲,這片雲就是我們嚴家!”嚴世蕃停止了踱步,“咳”的一聲,哈出了喉間那口濃痰,一口吐去,好大的勁道,直吐到了一丈多遠門外的院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