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苲萼山的地方,羽林衛所布下的暗哨越多。
夕陽西下,淩妝遙望不遠處的祈祥塔,八麵七層,倒映在水中,寄托著一方村民祈禱吉祥的美好願望。
傍晚的村莊,四處升起了嫋嫋的炊煙,靜謐而富有生氣。
淩妝想象數百年生活在這裏的村人各自忙碌,裏頭也許還有與外祖家聯著親的,有的怡兒弄樂,有的男人挑水女人做飯,有的箕坐於門前用蘆葦編製蒲扇蒲團……
世間人皆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喜怒哀樂。
此刻,她心中一片安詳。
也許餘生,心中守著他,能這般平靜地過。
夕陽已經落入山的那一頭,天邊鋪滿了五彩繽紛的晚霞,形狀奇特。
“出現在祈祥塔上方,像是……”容宸寧用那他好聽的嗓子拖長著音調,引她說話,“像不像鳳吐流蘇?”
淩妝知他語出盧照齡的“龍銜寶蓋承朝日,鳳吐流蘇帶晚霞”,偏生要不解風情,淡淡應道:“世間或者本無龍鳳,更何況畜生口中怎麼吐得出流蘇來?不過是牽強附會。”
不想容宸寧應聲撫掌笑道:“解得好,我就喜歡妹妹這般直來直去的性子。”
淩妝無語。
見她又恢複了沉默,容宸寧靠近了幾步虛立在她身側半尺距離,語調融融:“這次答應讓你留在此地,我便是想多留,也是不成的,三日之後,就動身回行宮,稍事巡遊,便要回京了……再要相見,不知幾時。”
他說的感性,淩妝側目瞧他一眼,麵上亦流露出難掩的失落之色,隻當是真,亦不想再與他交惡,應道:“見與不見,我隻在這裏。皇上勤政愛民,多行善政,便是天下百姓的福氣了。”
“依著你,我卻沒什麼福氣,不過任勞任怨?”容宸寧戲說一句,見她沒有露出慍色,言語間倒多了幾分禪意,擔心她生出遁入空門的念頭,有心打岔,笑道,“還叫皇上呢,你我既認兄妹,該叫皇兄。”
淩妝並不違拗,喊了一聲:“皇兄。”
聽她輕聲細語地喊皇兄,容宸寧心尖發癢,竟是十分受用,忽生奇念,呼喚宮娥:“速取香爐,我要與妹妹行個禮。”
站在後頭的佑詩應著入木屋搬香爐,佐棋則執了一捧香出來。
淩妝覺得他花樣百出,隻是覺得拜過天地認兄妹,他心裏總會有些忌諱,再說瞧言辭間,也當真是放棄的意思,於是也不反對。
兩名衛士在溪水邊立了香案,容宸寧親自點了六柱香,分與淩妝三束,向天默默祝告數語,道:“我與淩家妹妹非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生死。”
兩個宮娥退在後頭,俱聽得好笑。
皇上連上天都敢耍弄,連個誓願也說得清楚,與這位娘娘是同年生的,這話聽著,倒不見得像結拜兄妹。
淩妝微微蹙眉,他言辭模糊,她可不會,望天祝道:“信女淩氏,甲辰年辰時生人,願與容氏宸寧結為兄妹,永無反悔!”
言畢望空而拜,將香插入香爐中。
容宸寧已在她之前插好,她起身的時候他還刻意扶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