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苑局上頭自有掌印太監,是為七品,此時也已被傳喚到了立在階下。
慶夫人不問李欣,倒問那老太監道:“周公公,這就是你手底下管著的人?”
周掌印頭發已是全白,背也很有些駝,略略彎了彎腰道:“夫人,我年事已高,眼下就是要告老的人了,平日裏的事務多賴李欣操持,一向也做得井井有條。我看了這麼些年,是個懂事孩子,還望夫人聽聽他怎麼說,萬勿生了冤屈才好。”
慶夫人哼了一聲,便是要拿這周掌印做筏子,她也不是不敢,隻是她最恨的卻是像李欣這等相貌周正,還勾搭如花似玉的宮女湊成一對兒的人,便揮揮手道:“你既不知事,還占著位置做什麼?乘早寫了告老辭宮的折子,待查清楚裏頭沒你的事,我自會稟告皇後娘娘準你走,且一邊去。”
周掌印微微歎口氣,也不敢看李欣,默默退在一邊。
六娘跪在距李欣三步開外,低垂著頭,盡量讓自己不那麼顯眼。可她生得十分水靈,如此垂著頭,也顯延頸秀項,雲鬟雪膚,慶夫人的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李欣見她盯著六娘,更加緊張,連忙大聲道:“在下七歲入宮,在內書堂讀了幾年書,承蒙司禮監劉掌印看得起,提攜做了這司苑局郎,每日裏隻知督促底下幾個擅農事的宮人整畦種菜,供主子享用,從康慈皇貴太妃主理六宮到如今夏皇後正位中宮,不但從沒出過任何紕漏,還常蒙主子們賞賜,不知是誰在慶夫人前誣告,李某願與他當麵對質。”
他一番話連敲帶打,搬出了好多靠山。
首先司禮太監劉義就是宮裏的太監頭子,絕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既是他提拔的,其他人不看僧麵也該看佛麵,再不然,康慈皇貴太妃在這後宮裏影響還在,位分說起來也不比皇後低,既是她一直滿意得用之人,弄不好皇貴太妃也會撐腰。
至少一幹行刑的太監先就軟了幾分,俱各都想,一會若慶夫人不依不饒,這李欣的板子,還不如推給其他人打。
誰知慶夫人今日就是要立威的,偏正要挑這樣的刺頭,穆淑妃和董麗妃那兒,不過是做個樣子,她還真不敢過於造次,便是聽見那兩宮有違規的,也私下賣了人情,麵前這年輕內官不過仗著劉義提拔,就敢與自己叫板,如何不恨?還未詢問,心裏已定了要他命的計較,不免乜斜了跪在台階邊上的幾個內官宮女道:“方才是誰指認司苑局裏頭那點烏糟事的?想活命的,盡管與這李局郎對質。”
李欣雖有幾分底子,但架不住別個想立功救命的,立時就有個內官膝行上前兩步磕頭道:“慶夫人慈悲,奴婢若指證了司苑局的事,還望夫人寬恕了奴婢與馮珍兒。”
慶夫人扯了扯唇角,也看不出是不是笑,倒是說:“你若說得有憑有據,叫大家心服口服,算你將功補過。”
那太監鬆了口氣,轉過臉來對著李欣咬起了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