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娘見他們不凡,忙也上來道謝,眉目間卻有些閃爍,“娘子贈了這許多銀子,且請留步,待我去鎮上沽酒買菜,置辦一席款待你們。”
陶錫往日見他打過小兔兒,心裏有氣,駁道:“誰耐煩吃你的,今兒你們家都是得了孩子的造化,往後千萬莫再打他了。”
婦人抹一把眼角的淚,狀似自嘲地輕笑一聲道:“是我自己肚皮裏掉下來的肉,若非實在沒吃的,養到這般大了,還忍心弄死他不成?”
漢子抬頭斜了婆娘一眼,歎了口氣。
卻見屋裏又走出一個老太,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
小兔兒喚了聲:“奶奶。”
淩妝朝老婦人點了點頭。
老婦人抖抖索索上前要拜,淩妝忙揮手讓圖利烏斯攔住了,轉身道:“別客氣了,我們還有事,這就要走,善待孩子,過兩****差人送藥來。”
急急走過石板橋,卻見左鄰右舍已聚集了些人在探頭探腦指指點點。
“老何家可遇到貴人了……”
“……聽說是小兔兒軍營裏帶回來的,也虧了這孩子,小時候何老太太從嘴裏省出那麼口湯養大了,如今竟是金疙瘩……”
淩妝聽在耳中,腳下不停,朝村外走去。
這村子除了屋子破敗些,倒還幹淨,村頭一個巨大的木製水車緩緩轉動。
明山秀水的地方,明明有一望無垠的田野,百姓辛苦勞作,按一畝田可產三四百斤來算,一個壯丁種得的糧食,就是終年吃白米飯也是夠的,可他們卻一個個麵黃肌瘦,食不果腹。
醫者每日裏坐診救人,最多不過百十個,可是一個帝國的統治者若心懷百姓,一道政令就可以救千人萬人甚至萬萬人……
淩妝一邊走一邊想,抬頭望見村口的鵝卵石小徑上,容汐玦靜靜等候。
小徑旁低矮的土牆中伸出初露新芽的枝條,道旁百草競春,底下河岸上的蒲公英冒出了頭,一棵棵青翠欲滴,農婦們手執鐮刀挎著籃子,欣喜地邊挖邊抬頭觀賞村道上的美少年。
即使再艱苦的環境,人們也在努力奮鬥著。
淩妝疾步走在石徑上迎向他,從沒有像此刻這般,她渴望容汐玦坐上皇位,做一個關心民生疾苦的好皇帝。
一行人慢慢走出村子,偶然遇到一兩隻土狗也是瘦得皮包骨。
容汐玦攬著淩妝的肩,歎道:“都說江南是魚米之鄉,我還道百姓豐衣足食,卻原來是這樣的光景。”
淩妝幽幽道:“也不盡是這樣的,不過軍戶和無田的佃戶確實過得清苦,人數也並不少,朝廷不能無視。”
容汐玦點點頭,也沒了遊玩的心思,道:“回宮吧。”
朱邪塞音等的就是這一句,忙叫人牽來冰雷,容汐玦抱淩妝上馬,陶錫還愣在原地,想說方才樓副將已準備了酒宴,幾位公爺侯爺不是還在大營裏頭麼?
他終究位卑職小不敢開聲,隻目送太子一行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