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感動得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因為淚水已經流了下來。她實在忍不住,撲在陳封懷中,失聲哭了起來。
這不是那種傷心的哭,所以陳封沒有去安慰欣欣,隻是緊緊地抱住了她。
兩位老人見狀,雙雙歎了口氣。欣欣的爸爸道:“既然這樣,一切都隨著你們吧,我們聽你倆的。”
欣欣的媽媽抹了抹眼睛,語重心長地對自己的女兒說:“欣兒,媽媽知道你對愛情向來挑剔,不然,像你這樣大的姑娘早就結婚生子了,如今遇見陳封,可以說是如願以償,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現在愛惜你自己,就是對愛情的珍惜,對陳封的珍惜呀。”
“對了,小封,”突然,欣欣的爸爸說道,“還有一點,欣欣得了這個病,恐怕不能為你生孩子了,古人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一點你也要想好了。”
陳封笑了,滿不在乎地說:“叔叔,那是古人的愚孝。如果一個人不贍養父母,不能讓父母安度晚年,生一萬個兒子也是不孝。而且古人也自相矛盾,您知道二十四孝中‘郭巨埋兒’的故事,既然生子是孝,埋兒豈不是不孝?而‘郭巨埋兒’卻被當作至孝流傳,簡直荒謬,所以我根本不在意您說的。再說現在計劃生育,沒有兒子的多得是,以後我們有條件可以收養一個孩子。”
欣欣的爸爸被陳封說得露出了笑容,他覺得陳封說得很有道理。他想:是啊,自己和老伴不也是沒有兒子嗎?一直以來,自己常常為當初堅持踐行國家的計生政策而生出後悔之心,且不說很多同事超生後仕途依然順風順水,就是這“無後”的思想也老是困擾著自己,現在聽了陳封的話,心裏真是敞亮多了。
欣欣的媽媽說:“小封,你是個苦孩子,也不容易,阿姨知道你很懂事,很善良,很堅強,所以我和你叔既同情你,也欽佩你,更喜歡你。我相信你也很清楚,欣兒她愛的是你的人,是你的人品和才華。隻是現在欣兒重病在身,所以你可能要付出更多一些,希望你能帶著欣兒,走好你們這從一開始就充滿了坎坷的愛情之路。”
“我會的,您就放心吧,阿姨,”陳封感激地說,“謝謝你和叔叔的支持。”說完,陳封輕輕推開懷裏的欣欣說:“那,欣欣,今天就談到這裏,天都黑好一會兒了,我得回去了,明天我再來看你,好嗎?”
欣欣的淚水已經幹了,她邊用手背擦了擦眼角,邊點點頭道:“好吧,你騎車慢點,注意安全,回到家給我打個電話,還用原先那個手機,那個號碼。”
陳封現在有兩個手機,後來買的那個,還丟在家裏,前一個在楊欣墳上丟了的,今天中午吃飯前,兩人獨自在欣欣的房間裏時,欣欣給了他,並讓他以後不要用那部新的,說還是舊的有感情有意義。雖然陳封的號碼不好,但在欣欣心裏,已經不再忌諱什麼死不死的了。陳封會意,說自己有相同的感覺。而她自己的手機,新卡也抽了出來,把那張舊卡重新裝了上去。
欣欣的爸爸媽媽讓陳封住下來,說家裏有現成的空房間。可陳封說回家還要處理一些事情,他們也就不再挽留。欣欣的媽媽本想再提起陳封那一萬塊錢的事,可見陳封急著要走,也就沒有說。
陳封走了,欣欣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裏感到一陣失落。她自從進了醫院就沒有回家,吃住都在醫院裏陪著陳封。幾天與陳封朝夕相伴,雖然是在醫院裏,雖然自己疾病纏身,可她也感到十分甜蜜,十分幸福。現在陡然和陳封分開,孤獨之感油然而生。此時此刻,她想起了陳封在遺書中說的那種可怕的孤獨,唉,那是怎樣的痛苦啊,自己可能真的永遠體會不到,而幸虧事情柳暗花明,回轉到現在還算好的局麵。
欣欣走到書櫃前,取出了陳封的那封遺書,雖然沒有展開看,但淚水卻已經濕潤了眼眶。她把遺書放在胸口按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處——夾在了一本《紅樓夢》中,然後又從櫃裏取出了兩幅畫。這是陳封畫的她的肖像,一張是戀愛前畫的,一張是戀愛後她過生日時畫的。和陳封分開後,她把它們從牆上取了下來,當時一氣之下差點撕毀,但不知為什麼又沒有撕,或許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吧。她把畫又掛在了床那頭的牆上,然後靜靜地坐在床這頭看著。
看著畫,欣欣的眼前又浮現出了陳封作畫時的瀟灑神態,不禁喜上心頭。而想著想著,她又想起陳封給自己畫裸體像時的情景來。那兩張裸體像還在陳封家呢。而想到畫裸體像,她不禁感到臉上微微發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