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至相比往年要冷上許多,石子文穿著厚厚的棕色羽絨服撮著手嘴裏哈著氣兒站在月台等車。不一會,公交車就卷著一陣又瑟又急的冷風從遠處駛來。估計因為是周末加上天氣寒冷的緣故,上班族應該都窩在家裏,所以車上沒有幾個挎著公文包的人,要不然又得一隻腳踮著回家了。上了車發現裏麵幾位長相看起來頗有點商務範的男人都呼著熱氣縮在座位上,動作如出一轍都把頭縮在大衣裏並且用雙手把自己抱得老緊的,生怕刺骨的寒風鑽進衣服讓自己抖擻不止。石子文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穩後,發動機的轟鳴聲驟然響起,粗礦又惹人厭煩的聲音叫人聽著就聯想到接下來忙碌的一天,而後顯得苦悶不樂。公交車在泛著白光的柏油馬路上勻速行駛著,承著所有乘客和他們對生活的恐懼感,走著停著。由於最近過於勞累,不知不覺中石子文靠著窗子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上騎著一匹毛色黝黑的駿馬毫無忌憚的馳騁在一片被綠色和藍色渲染各半的世界裏,好像聽到不遠處一群野馬的嘶叫聲,聲音散發著此時此刻正對享受自由的喜悅感,隱約中仿佛還有一個聲音回蕩在神聖的********中,那一定是牧民為了感謝草原的饋贈而編寫出的歌,不一會兒那歌聲就響徹了整片天地。正當石子文想要在夢境裏深吸一口新鮮而又純淨的空氣時,“哧~~哧~~”一陣刺耳的刹車聲使他從夢中驚醒。對於緊急刹車,石子文早已經司空見慣了,沒什麼大驚小怪的。車子又啟動了,他向窗外望去,看到那些熟悉不過的風景,馬上就要到站了,他起身走到車門邊準備下車。車到了站台緩緩停下,石子文下了車向他的家走去。
家,其實是他在這個滿是高樓大廈的城市裏租的一個十幾平米的小房子而已。裏麵陳設很粗糙,寒磣,但都是日常裏必不可少的。一張電腦桌,上麵放置一台陳舊的台式電腦,旁邊還放著一盆鮮綠的仙人球,一看就是被石子文精心照料過。桌子旁有一張木質且做工粗糙的凳子和一張貼在角落用木板拚合出單人床等其他簡陋的生活用品。雖然簡單,但他已經很滿足了。因為沒有幾個打工者能像他一樣有一個安定的居所,而且房租也在他能承受的範圍內,隻要六十六塊錢每個月。石子文的房東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太太,細密的皺紋布滿了她那張和藹可親的臉,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整天帶著那副用了好些年的老花鏡,穿著的衣裳樸素大方,整個人很幹淨清爽,像足了一個閱曆豐富的作家,頗有文藝範。身子骨也都還結實,語言的談吐也是從不脫離帶水,精神,精幹。因為老伴去世的早,兒女們也都忙於自己的生活不在她的身邊,自己一個人就單靠這老房子的房租過日子。老太太姓李,她說一看見石子文就特別的喜歡,本來不要他的房租的,但是石子文也不是那種無功受祿的人,執意要求她接受這份理所應得的報酬。老太太的房租每月就收六十六元,幾年過去了,不管外麵的物價,房租怎麼漲,老太太從沒漲過房租,所以她這裏的租客的定期是最長的,幾乎沒變過。當租客期間石子文多次提醒她加房租的,這樣一個月的收入會高些,生活的質量也會提升很多,但每次都被老太太婉言拒絕了,說什麼我這把年紀需要什麼生活質量啊!邋遢的習慣了。按她老人家的話說,六六大順,圖個吉祥,指不定哪天就盼出了好兆頭來,所以持堅決不加租的態度。石子文也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就此作罷了。
很快就來到了樓下那家他熟得不能再熟的麵館,隨後坐在自己經常座的位置上,因為那裏離老板的鍋台近,說話方便。老板見有動靜,急忙從裏屋拿了需要的東西跑了出來,看到石子文坐在那裏,便笑麵而對的說:“是小文啊!今天想吃什麼?外麵冷,一定凍壞了吧!”子文回過頭,對老板說了一句:“穿多都嫌熱了,我著體質是好卻命不好,來碗素湯麵吧!”接著又說到:“你這幾天生意忙不忙啊,要是忙的話叫我來幫忙,反正這幾天我比較清閑。”此時,老板的麵下好了,正在加料,笑著說:“我著也比較請閑的,拖這鬼天氣的罪,大家都躲屋裏過冬了,沒什麼客人,來的都是一些像你一樣的老顧客,勉強過上日子,要不是老太太的房租低,我看我這麵館早就沒有資金運作了。”說完,麵料已經加好,正要端過去,卻聽見外麵傳來一個蒼老又溫和的聲音:“嗨!誰說沒客人啊,我不是嗎?”聽到外麵的聲音,老板說道:“哎呦!是老太太來了。”而石子文聽到這個聲音,忙起身向外走去,將老太太扶到自己的座位旁,而此時石子文的麵已經端來了。老板對著老太說:“您老怎麼下來了?”老太太笑嗬嗬的說道:“還不是在樓上聞到你的麵香,正好肚子餓了,就想到你這的熱幹麵,就下來了,也別說,這熱幹麵的味也屬你這兒最正宗了,吃了十幾年都沒變,還是那個味。”老板聽到她的話後,忙說:“別,別,您老別拿那頂高帽子給我戴,我承受不起,我看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麵,您是聽見小文的聲音才下來的吧。”老太太聽了他的話後,笑道:“哪裏,哪裏。”此時,老板已將麵下好端了上來。見店裏沒有客人,便也找個就近二人位置坐了下來。石子文見老太太的麵也端了上了,便動手吃了起來,剛吃幾口,就看到碗底的牛肉,便對老板說道:“張伯,你怎麼又給我加了牛肉啊?”老板笑著說道:“外麵天冷,給你加了幾片牛肉吃著暖暖身子。”石子文急道:每次都這麼客氣,不行,這次我一定要給錢。”老板依舊笑著說道:“真的不用了,小老兒我還不至於差你那點錢吧。”“可是。”沒等石子文把話說完,老太太開口了:“別可是了,這也是老張的一點心意,你總這麼倔強,加上一個人生活也不容易,既然老張給你了,你就不要這啊那的,這孩子!”說完老太太笑了,張伯也跟著笑了,石子塵隻好低頭吃麵,默認了。吃完麵三人拉了些家常的話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