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水鄉對蔡鴻雨來說是新鮮的,南方的城市對蔡鴻雨來說,同樣新鮮。這是不大的一個縣級市,火車站前的馬路並不寬闊,卻異常幹淨,馬路兩旁的綠化很是好看,車多,人多,人們匆匆而行,小跑一樣,與內地縣城街上的氛圍,明顯不同。舉目望去,這裏全是陌生的麵孔,蔡鴻雨一個也不認識。走在路旁的人行道上,不時與來往的人流擦肩而過,有正在打手機的,有背著大包小包急急趕路的,有高聲說著話的,也有東張西望,不知往哪裏去好的。

混入這人流中,走在這現代化城市大街上,蔡鴻雨有些茫然,也有些悲哀。自從把外出打工念頭說給老婆聽後,老婆心裏就一直有些忐忑,既對眼前生活的艱難心生不滿,又對丈夫這個年紀出去打工有些不忍,畢竟是一起過了近二十年的夫妻,盡管其中有爭吵,有不快,有憤恨,有仇視,但也有快樂時光,有美好甜蜜時刻,風風雨雨過到今天,前嫌和仇恨都過去了,夫妻一場,實屬不易,該互諒互讓,互敬互愛才是;夫妻是前世修來的冤家,現在,已是誰也離不開誰了,何況,家裏還有這麼個好女兒,女兒才是這個家真正的未來,有了女兒這個寶貝疙瘩,這個家就有過頭,未來就充滿著希望和快樂。前一天晚上,一家圍著飯桌吃飯,談起蔡出來找工作的事,逄玉玲有些暗然,有些傷感,說著說著,不覺掉下淚來。女兒看著媽媽這樣,心裏也不好受,陪著媽媽,淚眼盈盈。蔡也想過,若能在家裏做個生意,開個小店什麼的,也可以不出去,畢竟,蔡的很多同學同事,尤其像他這個年齡的,大多數都在家裏,沒有出去。逄玉玲也想過,在家做生意,租個門麵,開個店,或者讓蔡鴻雨就近找個事做,可想來想去,都覺得,開門店,做生意,不是這家人的強項,他們實在沒有這方麵的經驗。蔡鴻雨原所在職校後勤主任,下崗後在縣城開了一家手擀麵店,生意很好,但蔡做不了。蔡這樣的人,說沒有本事,還有點學問,說在哪個方麵十分突出,也談不上,既不能像一般下崗職工那樣,上街做生意,又不能像那些有特殊技能的人那樣,在當地就能找到工作。蔡鴻雨的校友,好朋友,麵粉廠副廠長梁結吾,離開縣麵粉廠後,立馬到本地一家私營麵粉廠做技術兼生產廠長,工資翻了好幾倍,比在縣麵粉廠待遇強多了。蔡鴻雨思之再三,就憑他現在做辦公室主任,以前又做過職工教育工作的人,在當地很難找到事情做,走出去,到南方民營經濟發達的地方去,也許是一條出路。

蔡鴻雨見了那集團人力資源部長,那部長也是國企下崗職工,比蔡鴻雨年齡稍大,兩人一交談就十分投機,說是麵試,其實,也就是與部長啦了一個多小時的呱兒。填寫應聘表格時,表格上有一欄“月薪要求”,蔡想了想,填個1600元,覺得在糧食收儲公司拿300,在這裏要高一些,拿個1600就可以養家了。後來,集團還是根據蔡鴻雨的應聘的工作崗位與工作職責,按照集團薪酬管理製度規定,給了蔡鴻雨2500元的工資,這讓蔡很是高興。

坐在返回老家的列車上,蔡鴻雨有些悲喜交加的感覺,原來,這個年紀的人,出去打工,還是可以找到工作崗位的,隻是不知可以做多長時間,畢竟,離五十歲還有好幾年的時間,到了五十,也許還得回來,那是多年以後的事了。眼前回到家裏,先和公司告別,準確地講,主要是和俞晟昊總經理告別,畢竟,自己在下崗後,是俞總經理招用了自己,雖然,能領到手的工資是那樣地少,但總比沒有強。如今,自己在這個收儲公司實在待不下去了,一個大男人,養家糊口是最現實不過的事情了,這點做不到,實在有愧。

也許,蔡鴻雨想,自己到南方打工後,這個家會好起來的,女兒上大學,學費也就不愁了,也可以為年邁的父母多盡一份孝心了。總之,今天比昨天要好,相信,明天比今天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