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接下來她轉念一想,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如果附近沒有城鎮,現在天色也接近黃昏了,一旦天黑下來,他們又該怎麼辦呢?
她四處張望,試圖搜尋文明的一點痕跡。但崔斯坦說得一點沒錯,四周什麼都沒有。
“你說你以前來過這兒?”她又開始發問了。此時他們剛剛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到山頂,正在從另一側非常陡峭的山坡向下行進,所以迪倫一直注視著地麵,緊盯著每一步。如果她此前一直在觀察崔斯坦表情的話,她就能看到他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機警而謹慎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具體什麼時候?”
走在她身邊的男孩崔斯坦隻是沉默不語。
“崔斯坦?”
一大堆的問題,這才剛剛開始呢。對崔斯坦來說,這是個不祥之兆。他盡力想通過微笑讓心情放輕鬆,但迪倫拉著臉愁眉不展,這次她真的是直勾勾地盯著他。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麵部表情,做出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來。
“你老是要問這麼多問題嗎?”他眉頭一挑,說道。
迪倫被他刺得好一會兒說不出話。她轉過身,抬頭看著天空,望著青灰色的雲。雲層的顏色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變得越來越陰沉。崔斯坦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怕黑嗎?”他問。迪倫皺著鼻子不理他。“看。”崔斯坦采取主動又開了口,“我們還沒到目的地,天就黑了。恐怕今天晚上隻能湊合在野外過了。”
迪倫做了個鬼臉。她沒有野營的經曆,但她很清楚,隻要在外麵過夜沒有廚房做飯,沒有浴室洗澡,也沒有溫暖的床睡覺,那她一定會覺得難受。
“我們沒有帳篷,沒有睡袋,什麼吃的都沒有。”她抱怨道,“或許我們應該回到隧道那兒,看看有沒有人在找我們。”
他眼珠子一翻,又露出傲慢、自大的表情,“現在再回去也太晚了!最後的下場就是在黑漆漆的晚上四處瞎轉。我知道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我們會挺過來的。今天最糟糕的事你都已經經曆過了。”他又補充了一句。
奇怪的是,迪倫一直沒有過多地去想這次事故。她剛從隧道裏出來,崔斯坦就完全掌控了全局,她隻是跟著他,聽他指揮。而且,一切都來得太快了,她都沒鬧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到了嗎?”崔斯坦把迪倫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他指著大約半英裏外一處破敗的簡陋窩棚,小屋緊挨著山底一條狹長的山穀,看起來荒廢已久,一麵石牆搖搖欲墜,大致確定出屋子的邊界。屋頂有幾處大洞,門窗也已不知去向。看起來,隻要再有個十年左右的時間,這幾麵正在剝落的老牆也將蕩然無存。她木然地點了點頭。他又接著說:“這房子禦寒擋風還是能起很大作用的。”
迪倫不信,“你想讓我們今晚就在那兒過夜嗎?看看這屋子!它都快撐不住了。我是說,它隻有一半屋頂!我們會凍死的!”
“不會,我們不會凍死的。”崔斯坦的聲音中滿是輕蔑,“現在雨不怎麼下了,可能雨很快就停了,在那兒你就更淋不著、凍不著了。”
“我不會去那兒的。”迪倫態度堅決。要她在一個陰冷潮濕幾乎要散架的破屋子裏過夜,她想象不出有什麼比這更難受的事了。
“不,你會的。除非你想一個人接著走。天很快就要黑了,祝你好運。”男孩撂下幾句冷冷的話,迪倫確定他說得出做得出。她該怎麼辦呢?
走近了再看,小屋並沒有變好看一點。花園已經開始重新歸於荒蕪。他們從前門走進去,費力地穿過薊、荊棘和茂密的荒草叢。到了屋子裏,情況略有改善。雖然沒有門窗,風勢卻減了不少,而另一端的屋頂幾乎完好無損。即使晚上下雨,那一半屋頂也能讓他們不至於被淋濕。雖然這間屋子像是早就被搬空了,但以前的房主還是留下了許多物品和幾件行將散架的家具。但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殘破不堪,淩亂地堆在地上。
崔斯坦先進了屋,把桌椅扶正,把一個水桶倒扣過來坐在上麵,又示意迪倫坐在椅子上。她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自己一壓椅子就垮了。椅子倒還堅固,但她還是不敢放鬆。聽不到狂風呼嘯的聲音,屋裏沉默的氣氛愈加尷尬。她也不用再手忙腳亂地走過那些危險的山路了,所以現在無事可幹,隻能枯坐在那裏,盡量不去看崔斯坦。和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困在這麼一間陋室裏,她別提有多不自在了。可是,此時回味白天受的苦,她又急切地想找個人聊聊剛發生的事故。她看著崔斯坦,不知道如何才能打破沉默。
“你覺得發生了什麼意外?我是說,那趟火車。”
“我也不知道。我想,就是撞車了吧。也許是隧道塌方或者別的什麼吧。”他聳聳肩,仰頭看著頭頂上方。他的各種身體語言都告訴她他對聊這個沒興趣,但迪倫不是那種輕易就放棄的人。
“可其他人都怎麼了?我們不可能是唯一的幸存者。你那節車廂情況怎麼樣?”她的眼睛裏滿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