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大多數人都明白迦南是一個高度擬真的世界,甚至是另一個世界的再現,但能脫離於一般遊戲慣性思維的人卻永遠都是少數。僅僅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她安下心來學習了。也直到現在,格裏菲因才明白了為什麼像帕林這種老玩家能在這個世界中走得如此之遠,走得如此之高。
……
地下古城中央神殿。
從蕭焚施展五倍範圍化石為泥救下格裏菲因開始,發生在北邊的激鬥就讓這座城市中每一個角落都感應到。隨後神殿衛士又忽然出現,那龐然大物發射的火焰射線幾乎映亮了小半座城市,那壯觀的一幕讓行進在別處的絕望之手玩家分隊紛紛向那個方向望過去,希望弄清那個方向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隨後的戰鬥中,蕭焚施展大裂解術解除了整座神殿城市上空的魔法防護,再一記法術擊穿了蒼穹。當半個天空從上方落下來時有三支倒黴的絕望之手的玩家小隊直接被覆蓋在了下麵——甚至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就整隊人全軍覆沒。
而就在這之後,絕望之手本次行動的指揮官,才剛剛收到了另外兩隊玩家覆滅的消息。
那是一個身材傲人的成熟女人——不過這位女士的穿著的確讓人耳目一新;你很少在迦南中看到一位女性將自己包裹得像是一座鋼鐵堡壘一樣,那簡直與某個矮人的惡質興趣如出一轍——事實上她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一層厚厚的鋼鐵鱗甲之下,鱗片漆成發亮的黑色,除了關鍵部位的曲線還能體現出女性的優美之外,渾身上下簡直是一片銳利的鐵森林。
甲胄的護肩上猶如長出了一片黑漆漆的尖牙,下麵垂著兩層黑色的鏈甲。黑黝黝的鐵手套上長出野薔薇一樣的花紋,但向上則是利刃遍布、在黑暗之中閃爍著幽幽寒光。她雙手向下握著一柄長滿獠牙的雙手戰錘,駐立在地麵上,冷冰冰的,映襯著後麵同樣拖在地上黑色鬥篷。
鬥篷上有一朵銀色的薔薇,蔓藤纏繞在一隻從泥潭中伸出的手上,好像在吸取著後者的養分。
她還戴著一個全罩式頭盔,類似於一頭惡魔的形象——隻露出下麵一雙漂亮的眼睛,是詭異的紫色,還燃燒著蒼白的磷火。當這位女士聽到兩隊屬下已經失去了聯係後,冷冷地將報告丟到地上,說道:“不是說已經從大法師帕林手下安全撤離了麼,為什麼現在又告訴我失去聯係了?”
“好像是因為遇上了神殿衛士,弗蘭波瓦議員。”
“神殿衛士,有兩個?”
“大概是之前那個。”
女指揮官對這種含糊其辭的回答極為不滿,正要發怒。但忽然側過頭看向一邊,當她盯著那邊時,那兒的黑暗中傳來一個的聲音:“姐姐,我到了。”女指揮官起先看到黑暗之中一雙金色的瞳孔,然後才看清後麵那位少女。霧精靈遊俠隱藏在長長的鬥篷之下,看到自己的姐姐,她走上來,卻被一左一右伸出的長劍給攔了回去。
兩名身穿黑色甲胄,鏈甲下的臉頰完全是一個骷髏的騎士攔住了女遊俠的去路;它們眼眶中燃燒著紅色的磷火,死死盯著後者,好像隻要她一有異動就會立刻出手。
“退下去。”女指揮官的聲音從頭盔下傳來,性感而沙啞。
她的不死侍從立刻各自退向一邊。
“其他人呢?”夢之鈴蘭左右看了一眼,發現隻有自己姐姐的分隊在這兒駐紮:“瑪莎,北風之嘯他們去哪兒了?”
“全滅。”女指揮官冷冷地說道。
“啊?”霧精靈遊俠楞了一下:“連霍恩德斯爵士也……?”
“沒,他已經從下水道進入神殿了。”女指揮官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目光越過她身後:“你就剩下這麼多人?”
“那個星辰湖的帕林,真是個混蛋。”夢之鈴蘭一提到這個就是滿是憤怒,她恨恨地說,“我沒料到他竟然那麼厲害……”
“能夠作為魔法旋律議員的對手,肯定不是一般人。”女指揮官仍舊盯著少女身後:“安德烈呢?既然他有鑰匙,那麼就讓他來開門吧。”
霧精靈遊俠似乎挺畏懼自己這位姐姐,偷偷看了對方一眼不太敢多話,馬上點點頭。
女指揮官這才轉身,向身後一扇青銅巨門走過去——那巨門看起來如此壯觀,上麵用青銅浮雕出一幅壯觀的戰爭畫卷,而正中央太陽的位置鑲嵌著一枚海藍色的巨型寶石,正是迦南之心。
“力量。”她看著這扇門,淡淡地說道。
……
黑暗中,一片寂靜。
因為隻是耗盡體力而陷入昏迷,蕭焚隻花了十多分鍾就從三位歡愉女神那兒逃脫出來。他重新醒過來時,看到守在自己身邊臉色蒼白的格裏菲因,先是虛弱地一笑道:“做得不錯,格裏菲因小姐。”法師的話讓精靈小姐忍不住臉紅了紅。
“比起隊長大人,我做得很少了,”她答道:“如果這也不能完成的話,即使我自己也不能容忍。”
“神殿衛士可不是一般的存在,”法師半坐起來,翻過掌心看了看——雖然體力隻是暫時恢複了一些,但至少足夠支持他進行正常的活動了:“僅僅是能從它麵前逃脫,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你怎麼做的?”
“飛蟲走獸,那個法術吧……”格裏菲因小聲答道:“我注意到,神殿衛士擁有震顫感知能力,失去了視力一樣能通過細微的震動找到獵物的位置……”
蕭焚恍然,他忽然笑了起來:“用老鼠,真是好主意。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將它引到絕望之手那邊去?”
精靈少女沒有回答,而是狡黠一笑。
法師這才欣慰地點點頭,明白這位法師小姐總算是出師了。
“女巫小姐呢?”他回過頭。
“我在這兒,帕林先生。”一個溫順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女巫少女的臉上一樣沒有血色,而且看起來極為虛弱。蕭焚看著她的右手,愣了一下,忽然沉默下去。
格裏菲因也在看著這邊,現在她已經確認那個神秘的女孩有一種特殊的體質可以讓她的傷口快速愈合,否則一般人在沒有醫療條件下遇到這樣的傷口恐怕早已失血而亡——但即使是這樣的能力也無法讓少女斷肢再生。精靈小姐想了一下,還是忍住了決定晚一點悄悄和自己的隊長說一下。
“其實你不必這麼幫我們的,”法師對女巫少女說道:“對不起。”
他看著這位安靜、溫順的少女,她與大多數他遇到過的NPC都不一樣。蕭焚遇到過的任務NPC,大多不會這麼主動去幫助玩家,他們隻會提供一個任務以及一些線索,然後就全權委托給你——比如雷克斯、卡林還有他遇到過的陰影賢者、光耀賢者什麼的,大多都是這一類的模式。除非你主動提出,他們一般參與到你的任務中來,而且即使參與,也隻會降低你任務的評分。
但這位神秘的少女打破了他對於任務NPC的全盤印象,蕭焚隱隱覺得這其中有些不同尋常。不過無論如何,他對於女孩的受傷還是有些愧疚的。
女孩有些不安地笑了一下,靜靜地坐在那兒不出聲。她沒有抱怨,但也沒有解答蕭焚的疑惑。
法師也隻有將自己的想法裝回肚子裏,他不是牧師,也沒辦法緩解少女的疼痛。他想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不知道。”格裏菲因答道:“我們一直在往北走,到這兒就沒有路了。”
蕭焚抬起頭,四下看了一眼。雖然埃拉人的地下排水甬道中是一片黑暗,但在法師眼中與燈火通明沒有任何區別——這像是一個中轉站,一個半球形的大廳,中央的池子原本應該積滿了汙水,但現在早已幹涸了。南麵有一條甬道通向這個中轉站,應當是幾人的來路,但除此之外四周再無一條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