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薩克在最後一瞬間醒悟過來,他想回頭但已經晚了;三隻骷髏從他背後無聲無息地站起,幹枯的骨手悄無聲息地環過他的腰側,雙肩以及手肘關節部位,在這名灰袍法師來得及做出一個施法動作之前將他死死壓製住。維薩克又驚又怒,張嘴大喊大叫打算把同伴吸引過來,但下一刻他的臉頰就狠狠地挨了一下子,出口的求救變成一聲變了調的低沉哀號。這微弱的呻吟穿不透雨幕,遠遠近近一片水聲很快將它掩蓋下去。
蕭焚長長出了一口氣,這該死的法師求救時他緊張得差點死掉,多虧反應夠快,否則把天上轉悠的那個燃燼法師引過來就麻煩了。他舉起王權之示化為的黑暗十字弓,最後看了一眼三隻骷髏死死擒抱之下的灰袍法師,眼神中帶著一種病態的快感。
“等等,別!”直麵死亡,灰袍法師慌了,匆忙喊道:“你是法師,我也是法師,作為法師你難道沒有膽量來一場真正的,法師之間的對決!”臉頰受創使他半偏著頭,聲音含混。他又緊緊盯著蕭焚,眼中閃過一絲狡詐、以及那種隻有孤注一擲的賭徒才會擁有的狂熱。
蕭焚愣了一下,隨即又好笑又好氣地搖了搖頭:“這就是法師的對決。”他若有若無地回了一句。雨幕中輕輕一聲弦響,弩矢釘入了灰袍法師的胸膛。
“第三個。”一邊默念,他按著起伏的胸口抬頭看了一下天色;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仿佛使平原一線的天空破開一道口子,晶瑩的水線遠遠近近將天地連成一片,雨似乎永遠不會停息,烏雲層層密布,天邊閃爍著代表著諸神怒火的雷電,一道接著一道,將海岸丘陵以西的鄉野映得一片雪亮。
盯著這自然界的異象,黑袍法師竟然在這個危險的時候出神了。他想到同樣在暴雨之下,西方的龍城領主正在集結他們的騎士,或許不久之後,一場真正意義上的決戰就要在南北之間拉開帷幕了。
這將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爭,它像一頭史前怪獸一般吞噬著幾百年來奧拉斯地區積攢起來的物質財富,讓雙方的年輕人流盡最後一滴血。然而主導這一切的,就是那些隱藏在大幕之後的諸多神祗。
以及,欲望。
而棋局已經開始,諸多勢力參與博弈使它無法停止下來,死亡與痛苦隻是一個開始,人們將要麵對更多。傳說與神話像畫卷一樣在玩家眼前一幅幅展開了,就像開發小組所承諾的,現在每一個人都將參與其中,他們共同創造一段新的曆史。然而此刻,道路已經擺在了所有玩家麵前,現在是作出選擇的時候了——不管你是否已經準備好。
死局往往以一場徹底的毀滅來打破,妥協與瘋狂,仇恨與貪婪,現在奧拉斯走到了絕境。玩家們在兩年的忙忙碌碌中構建起一個新的世界,然而在無數次的選擇之後,每一個人都驚訝地發現到頭來每一條任務線都聯係在了一起。
正是這樣,一切巧合之後的必然,迦南有史以來最龐大複雜也是最為困難和富有挑戰的一個戰役劇情展開了。在這一刻,沒有人知道未來是什麼,前路是什麼,然而這正是這個遊戲的魅力所在。
諸神隱藏在幕後,凡人在棋盤上廝殺,而最終一切爭鬥都要浮上台麵,所有人都要靜靜地等待結算日的到來。年輕的黑袍法師出神地看著天空,一隻手握著黑色水晶杖,矗立在雨幕之中——他稍微揚起下巴,緊抿著嘴唇,兜帽陰影之下蒼白的臉龐上寫滿了一種不會屈服的倔強與剛毅。他仰頭看著天空,任雨水衝刷擊打,但眼神仿佛穿透了雨幕與烏雲,穿透了天邊密集的閃電。
那背後,一切不為凡人所理解的磅礴力量正在彙聚,孕育著一場更大的風暴。
這力量使蕭焚失神了,他身在其中,雖然僅僅是棋子中的一顆,但心中一個聲音告訴他,如果有一個適合的支點,他可以改變這之間的平衡。長久以來法師以一個玩家的身份自居,但不知不覺之間他發現原來自己已經做到這一步,年輕的法師舔了一下嘴唇,他感到身體中某些屬於冒險的因子開始漸漸蘇醒過來,使他眼神變得灼熱。
……
深淵少女的目光不隻一次巡視過‘梟與小樹林’旅店,他隱藏在離大路大約十五英尺遠的一株橡樹上,進入夏季以來橡樹茂密的枝葉很好地掩蓋了他的行蹤。他在這個位置狙擊了羅曼手下至少三名精靈射手,以及一名侏儒法師——當然他不知道那其實是一隻地精,而且他更不會知道這家夥其實命比較大。
深淵少女對自己的能力非常自負,他本身是一名資深玩家,原本是戰爭號角第一縱隊的遊俠精英,後來因為裝備分配問題與公會高層產生矛盾,退會後去了南方並且加入了十鎮附近一個休閑小公會。再接下來絕望之手橫空出世,經過幾次與npc勢力的戰爭之後一舉成長為南方最龐大的玩家組織,然後就是那次著名的大會戰,而深淵少女與他的新行會就是在這一時期並入絕望之手的。
在那次會戰當中他出盡風頭,一舉成為絕望之手荊棘騎士團的遊俠隊長,並成為這次刺殺行動的總負責人。作為他本人而言他自認為自己是一個比較純粹的玩家,‘遊戲就是競技’這是他的口頭禪,他認為遊戲中的一切都是應該為玩家服務的,如何利用遊戲中提供的條件以及出色的個人技術來獲得更好的裝備、等級,從而使自己變得更強,讓自己的角色在其他玩家當中鶴立雞群,這也就是他所認為的遊戲的本質。
當然,另外一點不得不解釋的是,他是一個男性玩家。
他視線穿過雨幕,目光緊緊盯著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梟與小樹林’旅店,嘴裏咀嚼著一片樹葉,臉上露出很不耐煩的神色。事實上從銀色維斯蘭的馬車出現以來,或者說從襲擊發動以來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了,然而除了將這鄉間旅店正麵的牆壁炸去一半以外荊棘騎士團並沒有取得什麼實質性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