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讚成你這種觀點,”一個絕望之手的年輕人很不禮貌地插嘴:“也很符合我們的利益,你完全可以看到,你的理念也許與我們不謀而合。”
中年人鄙夷地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不過麵上沒有表露出來。幼稚與自以為是,這就是這些新興玩家的一大特點,並且充滿了原始的破壞欲,完全不懂得一個秩序的重要性。事實上中年人也算是老一代玩家,因此對於這些家夥他有著完全一致的看法;不過這不重要,在他看來,利益麵前一切力量皆可以借用。
他看了夢一眼,希望對方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複。
“一個爵位,”夢輕輕地答道:“是可以封土的貴族,領土內的一切礦產的所有權,三年內對龍城免稅。”
插嘴的年輕人嘴角抽了一下,南方聯盟主事者的臉上卻連最基本的麵部動作都沒有。
“一個縱隊的番號,二千人以下的規模。”夢繼續說。
中年人挑了一下眉尖,好象是在考慮什麼。
“黑暗之葉、血腥屠戮者、陰影之手以及南方聯盟,從此以後地位等同,各自享有合法的活動範圍,”女孩克製住自己的緊張,故做輕鬆地說:“你明白我的意思?”
南方聯盟會長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來,沒有人比商人更懂得利益的取舍。這個條件代表著什麼?代表著從此以後南方聯盟就是一個被係統所認可的勢力,就像陰影之手、魔法協會、冒險者工會一般——他們將可以在龍城勢力範圍內的下屬城市設立工會分布,發布任務,采購材料甚至收納新會員。中年人深深地明白,一個玩家工會在遊戲中往往隻是過眼雲煙,今日強大,或許明日就被人們所遺忘;但一個係統認可的勢力則不一樣,就像魔法協會,雖然並非高枕無憂,但至少比現在穩固得多。
他等的就是這一個條件,不過他並沒有急著開口,而是向兩位絕望之手的年輕人望了一眼。
“萊克斯家族成為過去,真理之盾將擁有一套新的規則,”與同伴的浮躁不同,另一個年輕人完全用一副平靜的口吻:“這規則,應當由南方聯盟來製訂。”
夢的眉皺了皺,絕望之手可以完全打破現有規則而重新分配利益,這是她所代表的勢力所欠缺的;雖然她也堅信光明與正義,但這些東西對於南方聯盟的主事人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她隻能希望,眼前這個可以代表南方聯盟的中年人目光能長遠一點——因為絕望之手的提議並不如它表麵上那麼美好,風險遠遠大於投入。
希望這個人不要被貪婪蒙蔽了眼睛!她也隻能如此祈禱。
但理想往往會為現實所擊碎。
“血腥屠戮者、黑暗之葉,它們不應當存在了。”年輕人淡淡地、足夠自信地說道。
夢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一擊命中軟肋;南方聯盟幾乎不會、也不可能拒絕這個提議,血腥屠戮者、黑暗之葉以及南方聯盟,這三個玩家勢力代表著太多的仇恨與衝突,他們之間的矛盾如此突出,以至於頭腦發熱的玩家會為此不顧一切。
即便眼前這位南方聯盟的會長足夠清醒,但他可能也無法約束自己的會員……何況他同時還代表著一個小集團利益,因為任何一個玩家工會都會存在元老院一般的存在。
立刻的,這句話令中年人的臉上剛剛鬆動起來的神色平靜下來——
而同一個時候,大廳通向外麵走廊的大門處,把守在這裏的兩位NPC守衛突然無聲無息地軟倒了下去;然後,黑檀木的大門上忽然浮現出一記暗紅色的詭異魔法符號——這符號一閃即逝,瞬間又歸於虛無。
……
殉難者大街——
法師一隻手搭在黑絨布的袍袖上,蒼白的指節一支支曲起、無聊地抽打著長袍的折皺,發出空洞的‘嗒、嗒’聲;小丫頭靠著他的肩頭,很不雅觀地打了一個嗬欠,然後一下子紅了臉。
雲娜幹脆就托著一本厚厚的大書閱讀了起來,旁邊一具骷髏雙手持著她的象牙手杖。水暈靠著地精,兩個人都是昏昏欲睡……至於珂兒抱怨了好多次,不過鼻青臉腫的半獸人一直都僅僅是很認真地聽而已。
隻有鍛鐵,雖然我們這位值得尊敬的矮人已經被法術轟得有如一段焦碳,但此刻他仍舊生龍活虎地噴著口水;至於他的對手,則是一位高大的中年紅袍法師,兩人以一種令人敬佩的毅力在毒辣的日頭下進行了整整一個多小時的討價還價,而且似乎現在才剛剛開始而已。
這是盛夏,正午之後的陽光像滾燙的沸水一樣潑灑下來,地麵被烘得發硬,而整個真理之盾也變得如同蒸籠一般,到處熱騰騰地冒著讓視野扭曲的水蒸氣。
矮人第三次對價格提出質疑,並再次提議延長租期,他開始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發痛了;他伸出胖胖短短的手狠狠地拽了一下自己胡子上的銅環,下定決心在十四輪還價之內結束這場‘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