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回來啦,新海。今天怎麼特別晚誒?”
“學校校慶,班裏準備搞活動,所以討論得有些晚了。”
魏新海走到母親身邊,拿起珠子和繩嫻熟地幫母親串上兩串。母親看著他這個孝順孩子,心裏滿是欣慰。隻要孩子不要重蹈他爸的覆轍,那她便不去幹涉魏新海的生活。何況魏新海從小至今在鄰居、街坊、甚至老師眼裏都是一個完美的孩子,她完全沒有理由也沒有需要去教訓魏新海。母親總認為自己當好兒子的朋友這一角色,已經足夠了。
“笑得這麼開心,今天遇上什麼高興的事了麼?來,講給媽媽聽聽。”
她想從小椅子上站起來,無奈椅子上的釘子早已鬆鬆垮垮,整張椅子搖搖欲墜。她一動,立刻失去掉平衡,往側麵倒下去。
那一瞬間,魏新海扔下手上的一切,將她接住:“媽,這張椅子你先不要坐了,等等我將它弄牢固了你再做手工活吧。”
“沒事沒事,別怕。一轉眼你就長大了,力氣可不小啊。這麼輕易就把我扶起來。”
“媽.還是先不要做了,等我半個小時,不!十五分鍾我就能將它弄好。”
“孩子啊,這些就不用你擔心了。我還得抓緊時間多做些,賺夠錢了周末帶你去吃好吃的,好嗎?你啊,先收拾好書包,去洗個熱水澡。吃了晚飯有空才過來弄這張椅子,這樣總行了吧?”
母親的親切、樂觀在魏新海眼裏變成是一種諷刺。兩房一廳的家裏現今隻有兩張木板床、兩張木凳、一張小桌子,還有些烹調用具。電器能賣的早已賣走,大廳裏的電視機和冰箱也和街坊們談好價格,過些天便一並送走。唯一一台沒打算變賣的是熱水器。母親怕這麼冷的天,魏新海會冷著,才堅持沒有賣掉。
其實家裏並非一直家徒四壁。早在幾年前,盡管他們家中說不上大富大貴,好歹也是不愁吃喝,應有盡有。
“都是那個人惹的禍!要是他沒有犯下彌天大錯這個家就不會分崩離析!母親也不用遭受這種苦難。”
魏新海憤憤地想著,他望向母親那張已被勞累磨滅掉美豔的臉,最終也壓抑不了內心的怨恨,對著母親惡狠狠地說:“那個人今天有沒有來?你不會又想把錢給他了吧?”
母親臉上盡是委屈,她不太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可麵對兒子她也不想說謊。隻見她眼神飄忽不定,不敢直視兒子,支吾著說道:“他.今天還沒來,但是.他說好晚上會過來。也許也不會來,你也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沒準有什麼犯難的地方又要轉移地點,今晚就不過來了。新海啊,你不要這麼抗拒他嘛。”
“說這麼多,反正你也答應給他錢了,對麼?”
“恩.”母親很不情願地點點頭。
“他到底還要多少!”魏新海的情緒一下子就爆發開,“根本就沒有盡頭!一年來幾次,每次都將家裏所有能拿的拿走!他還算是個人麼!”
“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的父親啊!新海!你不能這樣說你的父親啊!”
“父親?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已經變了,他變得毫無擔待,變得害怕一切。要是他還是個男人,是個男子漢,會逃跑這麼多年?他根本連麵對的勇氣都沒有!”
魏新海母親無言以對,眼淚在兒子的威逼下終於忍不住落下。丈夫確實給了她太多太多不愉快,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一年又一年,她也隻能默默將所有苦處吞進肚子,家電賣光、牆壁石灰開始剝落,“破敗”潛移默化地進駐到這個家。五年,就這樣過去了,而她,除了傻傻的相信,還能選擇什麼呢?
魏新海看著,也不忍將對那個人的怒火繼續投射在自己母親身上。他帶著超越年齡的成熟,將母親緊緊抱在懷裏,此時無聲勝有聲。
砰!砰!砰!突然傳來一陣急促敲門聲打破此刻寧靜,魏新海母親用衣袖擦去眼淚,輕輕揉揉魏新海的頭發,強作歡顏地說道:“應該是他來了,你實在不想看見他就到房間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