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鬥抬起手裏的指揮棒,瞧著芋頭慌忙接過,拍了拍芋頭的肩頭,淡淡一笑走上前來,望向殷正德。明明是笑著的,可他的眼眸裏,卻忽閃著戾光。
“幹孫子他爺爺,看來,你是想起來了,就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呼吸忽然變得稀薄起來,殷正德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瞧了給北鬥坐鎮的江河一眼,擺了擺手扶住額頭:“人老了……我有點不舒服,紹瑋,交給你了,我先進去休息會……”
“爸,可他們……”
“隨便他們吧。”
滄桑,無盡的滄桑,無力的滄桑。
殷老的垂死掙紮和強製甩鍋,他北鬥大爺收到了。
那麼。
北鬥往後瞧了一眼,江河立刻從邊上抽了個凳子,將他抱起到凳上,好笑地圍觀著。
坐在凳子上的北鬥晃悠著小短腿,手向芋頭一伸,芋頭惟命是從地將指揮棒遞到北鬥的手中。
北鬥揮起指揮棒指向麵前青紫著臉的殷紹瑋:“還不快拜見你幹爹。”
殷紹瑋咬牙瞪了一眼,張了張嘴,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悶哼了一聲,把芋頭媽拉到前麵來,沒好氣地說了一聲“快叫”。
江河瞧著,搖著頭連連“嘖”聲。
嗯哼,欺負女人算什麼本事?算什麼男人?
北鬥糾起小臉來,趕在芋頭媽叫之前,撐著椅子邊緣跳了下來,扯過芋頭的胳膊往他媽媽的方向一甩,扔下一句“行了,今天就到這裏,記住你們的輩分”,一揮手一扭頭,和江河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殷家。
二樓的某個窗口,殷正德手裏握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水,因為不停顫抖的身體和雙手,有幾滴茶水濺到了他的手上,他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燙。
車駛離了,可他的心,不停不停地往下沉,沉往永遠止境的深淵。
不要怪他,一開始,他是為了兒子的幸福,沒想到賠上了孫子一生的尊嚴。
報應不爽啊。殷正德關上窗戶。
而此時的客廳裏,芋頭拽緊了手心裏的仿寶石玻璃,躲在沙發後麵,隻露出小半個腦袋,望著打砸亂砸大罵特罵的爸爸和媽媽瑟瑟發抖。
吵架的聲音越來越響,還有瓷瓶砸碎的聲音,還有他媽媽的哭聲。
芋頭縮回沙發後,靠坐著,閉緊眼睛抱起腦袋,手裏的玻璃珠還是拽得緊緊的。
至於從殷家離開的一大一小兩隻,為了獎勵小北鬥今天的表現那麼出色,江河大手一揮,說要帶小北鬥上遊樂園去玩,被北鬥嫌棄了一臉之後,兩人就出現在江慶幫的練習室裏,從格鬥柔道跆拳道,一直到槍法劍法刀法,比了個爽。
雖然我們的北鬥小少爺除了槍法外,其他幾項分分鍾被江河秒殺。不過,再過個幾年,一切就都不一定了。
在他們比賽的時候,一個小女孩躲在練習室的門後偷看。她剪著一個呆萌的蘑菇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撲閃撲閃,在北鬥第N次輸給江河後,小女孩哼哼一笑,隨手一拋河邊撿來的小石頭,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一個完美的拋物線,小石頭穩穩地掉進練習室牆角的垃圾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