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轉下高速出口,沿著一條陌生的路途往前行駛著。
姚祈星趴在窗口,安靜地望著窗外的景色。
陽光和煦,朵朵遊雲在蔚藍的天空下漂浮而過,青翠的山林在遠處層巒起伏。
道路兩旁的樹木鬱鬱蔥蔥,就像是那種樹身寬大枝葉繁茂的熱帶樹木,米白色的圓柱指示牌上,刻著歐式宮廷的繁複花樣,莊重樸素而高雅。
這個地方,姚祈星以前路過過,還問爸爸這是什麼地方,她記得爸爸當時隻回答了兩個字。
墓園。這是Z城最高檔的墓園,Z城所有的有身份有地位的先輩,都葬在這裏。
姚祈星正了正神色,頓時肅然起敬,端坐回副駕駛座上。
車子一路往裏,經過兩道有人看守的大門,停在了墓園門口的停車場中。
姚祈星解掉安全帶,深吸了一口氣,打開車門下車,一臉肅穆地站在車旁。
紀南牧從另一側繞過來,牽起她因為緊張而抓成拳頭的小手,領著她向裏麵走去。
這個地方,他也有一年多沒有來過了。
觸景傷情,這裏,會觸及狠絕的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但是,因為有她在,他不再狠戾絕然。
姚祈星望著周圍的墓碑,扯了扯紀南牧的衣服,把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南牧……我們就這樣什麼都不帶,真的好麼?”
“不用。”
“伯母會不會覺得我特別特別沒有禮貌。”
“不會,她不缺花。”
“嗯?”
紀南牧笑而不語,牽著她定在了一座墓碑前。
入眼,先是那一小片的木槿花叢,和他家樓上那一片如出一轍。
藍紫色的一片,在微風中搖曳,將墓碑上的那個陽光燦爛的女孩包圍起來,就像是在木槿花叢中,綻開一抹絕世溫柔的笑顏。
墓碑上的那張彩色照片裏,有一個女孩,梳著兩隻長麻花,一身民國學生的裝扮,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
這樣的裝束,看起來格外眼熟。
姚祈星捂住嘴巴,不可思議地望著這張照片,另一隻手無意識地去摸自己肩上曾經存在的麻花辮,一模卻是一手空,才想起來自己的長發早就被剪掉了。
一個場景在腦海中一晃而過,姚祈星更加驚異。
那是一個和今天一樣晴朗的午後,他們兩在操場上閑逛,他忽然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來,驕傲地告訴她這就是他的媽媽。不久前,他在她的麵前稱讚過媽媽儒雅美麗,而她吵著嚷著一定要看。
當時的那張照片,根本就是現在貼在墓碑上的那一張。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就算她忘記了全部,從大學開始,她執意要將留長的頭發紮成雙麻花,變身文藝少女,不管別人怎麼說,也不在意洗這麼長的頭發要花費多長的時間。
以雙馬尾,獻給他,獻給他的母親。
姚祈星不由自主地朝紀南牧靠近了一步,向墓碑上的方問雁致以最崇高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