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祈星緊了緊眼皮，才一點點打開眼睛的一條縫。
沒有刺目的燈光，房間的天花板灰蒙蒙的，隻有一片染了灰黃的色塊，姚祈星側過頭朝右邊看見，借著投過窗簾投射進來的陽光和床頭並不亮的小燈，看清了守在床邊的那個人。
略顯倦色的麵容，微抿的唇瓣，泛著血絲的深眸，還有下巴上點點的胡渣。
是他，可是好醜。
姚祈星這麼想著，“噗”的一下就笑出了聲。
“笑什麼。”紀南牧微微斂眸。
姚祈星從他的掌心之間抽回手，輕撫上他的麵龐，嘴邊還帶著甜甜的笑意，無辜又好笑地看著他。
“你變得好醜。”
紀南牧挑眉：“先看看你自己的樣子。”
她自己的樣子，她早就看到了，就從他的眼睛裏。
那雙曜黑的深瞳裏，倒映著她蓬頭垢麵不修邊幅的模樣，甚至比他還不如。
可是那又怎麼樣，那樣才和他配嘛。
姚祈星朝床邊的男人吐了吐舌，躺在枕上癡癡地笑。
站在旁邊一直不敢出聲的眼科醫生不禁向後退了一步，猶豫地問出了口。
“紀先生，您看是不是可以拉開窗簾了，讓姚小姐適應一下光線。”
紀南牧聞言，看向床上的姚祈星，以眼神詢問她。
姚祈星收起笑容，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用雙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刷”的一聲，窗簾被一把拉開。
姚祈星雙肩繃緊著，緩緩打開手指縫，細著眼透過小小的縫隙看向外麵的世界。
可能有了一開始黑暗環境的適應，窗外投射進來的陽光並不十分刺眼，姚祈星拿開擋在眼睛上的雙手，眨了眨眼看向窗外。
陽光，綠葉，鳥語。
不再有讓人眩暈的感覺，也不再有暈開的一層又一層的光圈，就跟六年前的一樣，那麼溫柔那麼和煦。
姚祈星不由自主地坐起身，眼眶裏含著淚望向紀南牧，嘴角的笑容卻燦爛無比，人已經張開雙臂飛撲了過去，緊緊環住了他的脖頸，不斷在他的耳邊重複著“我看見了我看見了”……
紀南牧抱住她，向還留在房間裏的醫生們擺了擺手。
醫生們都退了出去，替他們關上了門。其中有一個，照著紀南牧的吩咐，去替姚祈星辦理出院手續，並通知她的姐姐姚祈音。
而此時，某一處古色古香的豪華大宅的書房裏，一個壯年偏中老的男人坐在書桌前，硯台上擱著的雪茄升騰起縷縷煙絲。他的麵前，放著一份打印出來的新版《娛報》，頭版頭條上，正是那一條“蘇妲蘇己再合體，暗語處處藏玄機”。
男人拿起煙，狠狠地抽了一口，忽而垂下手，將雪茄上閃著的火星對準了《娛報》的一個角，小火迅速彌漫開，把報紙燒了個精光。
“換掉。”
躬身站在對麵畢恭畢敬唯唯諾諾的《娛報》主編連連點頭，雙手奉上了寫好的另一版稿件。
男人看後，點頭沉沉地“嗯”了一聲。
主編這才卸下了心上的千斤重石，低著頭離開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