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放……”
紀南牧就停在離剪刀尖20厘米都不到的地方,刀口正對著他的心髒,他卻絲毫不在意,微低著頭定定地望著她蒼白的小臉。
“放下。”
“你…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要這麼對我……”
“你做錯了什麼?你,就是個錯誤。”
忽然提高的語調,姚祈星嚇得身形都是一晃。
她就是個錯誤,是個錯誤,錯誤……
他居然連她的存在都要否定……
眼中的神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恐懼感也淡了下去,空洞無神的雙目裏滿是淒涼。
眼眶裏卻不知怎的陣陣發熱,一會兒就有濕潤的液體全然模糊了她的視線。
姚祈星抬起閃動著淚光的雙眸,比他剛剛的聲音高了好幾個層次。
“我媽把我生下來,我們家把我養這麼大,我好好地在讀書,礙著你什麼事了?嫌我礙眼,你趕我走啊!以為我非要留在這裏!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就你一個人是有爹疼有媽愛的,我這樣的人就活該早死早超生是不是?!”
她是這麼想的,原來她竟是這麼想的。
紀南牧垂在身側的手忽的握緊了,無意識地虛抬了幾下。
他說想要掐死她的話閃過腦海,姚祈星握緊了剪刀,昂起了自己的脖子。
“你掐啊,掐死我算了!”
有爹疼有媽愛。
他是因為誰,失去了這一切?
她以為,忘了一切就能逃脫滿身的罪孽嗎?
那一場沒有實踐的約定,將他的母親生生推向死亡的絕望穀。那是生他養他育他的母親,是他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就在那一晚,驟降的暴雨,將他的一切都殘忍地奪去!
柔順的麻花辮垂在她的肩上,刻畫著他母親曾經的模樣。
紀南牧危險地眯起了幽深的雙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她手裏的剪刀,抓起她垂落的麻花辮,毫不猶豫地剪了下去。
碎發漫天飛舞,姚祈星尖叫一聲,抱著腦袋朝門外衝去,剛轉身手腕就被抓住,一股大力將她整個人都扯了回去,鼻梁上鬆鬆垮垮的眼鏡飛了出去。
哢嚓一聲,另一隻麻花辮應聲而斷,長長的麻花辮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淩亂的發……
兩行熱淚,從她的臉頰上滑落。
姚祈星捂住自己的臉龐,逃離一般跑出門去……
一室的月光,拾起滿地的荒涼。
紀南牧靜立在空曠的總裁辦公室裏,緩緩蹲下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麻花辮,和手裏的另一根發辮一起整齊地擺到桌上,斜倚著辦公桌點燃了一根煙。
煙圈升騰而來,迷蒙而虛幻。
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她淚水的濕意。
紀南牧抬起手至唇邊,伸出舌頭舔了舔。
又鹹,又苦,又澀。
遺落在地上的眼鏡反射著月亮的冷光,紀南牧微愣,轉過頭看向窗外遠處的大鍾。
所有的指針都在向數字12靠攏,一絲擔憂和懊悔飛速地閃過他的幽眸。紀南牧碾掉煙,撿起地上冰涼的圓框眼鏡,大步往外走去,用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