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進去嗎?”
“可、可以……家屬允許探視半小時,請跟我這邊來……”
“嗯。”
紀南牧低低地“嗯”了一聲,跟上那護士穿戴好醫院裏的消毒服,進到了重症監護室裏。
靜。重症監護室裏安靜地可怕,隻有生理鹽水滴答滴答的聲音。
紀南牧站在床邊,背著手淡淡地望著病床上的人。
那麼近的距離,他都可以看到她額上細密的汗珠和糾起的雙眉,還有手背上凸起的青色靜脈。
疼嗎。難受嗎。
這比起他曾經受過的,連千萬分之一都不到。
姚祈星,就算是高燒39。4℃,你也換取不到我的半絲慈悲,這是你該受的。
病床上的人難受地晃了晃腦袋,漸漸舒展開眉頭又陷入了沉睡。
紀南牧全身一僵,死死盯住姚祈星的臉,確定她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心下才鬆了一鬆。這一鬆,連自己都愣住了,目光再不能從病床上挪開半寸。
長而密的卷發披散在枕頭上,散發著柔亮烏黑的光澤,額前一撮一撮的劉海,散亂地攪成好幾束。紀南牧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撩開她額前的碎劉海,將手背貼了上去。
灼燙的溫度隔著薄薄的橡膠手套傳遞到他的手背,紀南牧如針紮一般倏地收回手,待他意識到時,自己的手掌已經落在她滿頭的青絲上輕撫著。
紀南牧危險地眯起眼,忽然抓緊了手下的長發。
剛剛的那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那種曾經安心而舒服的感覺。
腦海裏又閃現出姚祈星紮成兩隻麻花的模樣。
是因為母親的影響,才會有這樣的感覺,一定是這樣。
紀南牧斂眸鬆手,掃過姚祈星蒼白的小臉,轉身離開了重症監護病房,離開了醫院。
錢友友取完錢辦完住院手續回來的時候,已經不見了紀南牧的身影。她不由鬆了一口氣,趴在重症監護室外伸長脖子往裏麵張望,做了好久的心理鬥爭才鼓足勇氣去問護士自己可不可以進去,結果被那護士一句“今天不能再探視”給駁了回去。
錢友友擔憂地在病房外又坐了一個小時,決定相信醫院裏醫生和護士的職業品德,自己先回去整理整理,明天一大早再過來,畢竟宿舍裏還躺著一隻不知生死的大姐頭。
半夜兩點,重症監護室裏,病床上的姚祈星緩緩睜開眼睛。
周圍漆黑一片,視野之內隻有床邊那一條微弱的暈染開的光帶。
晚上完全失明了?!
姚祈星大驚失色,扯掉臉上礙事的氧氣罩,艱難地撐起自己的身體胡亂摸向床頭。床邊儀器的開關不小心被觸到,“嘀嘀嘀”叫起來,在黑暗裏發出一陣陣刺眼的紅光。姚祈星猛地縮回手,跌回床上,不知所措地躺在那裏,眼裏隻有一個柔和的小紅點。
聽到警報的值班醫生迅速趕來,替姚祈星做了一係列的檢查。肺炎還需要好好養著,高燒已經退下去了,除了人還很虛弱,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省得再出亂子,姚祈星聽從醫生的安排,直接轉到了普通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