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被他吻進了心裏,溫吞流著淚,痛苦地在他懷裏漸漸睡去。
蘇子漠好像換了一個人。
溫吞板著手指頭數了又數,這是她留在醫院的第八天。
窗外的紫薇花都開了。
她看得出神,一坐又是一個上午。
蘇子漠也不說話,隻陪著她整天這麼坐著,渴了端水餓了送飯,伺候的無微不至。
兩個人默契地絕口不再提那天發生的事情。
八天,也就是說蘇子漠已經八天沒去上班了,照顧溫吞的每一件事他都親力親為,絲毫不肯假手他人,來往的護士都對他這二十四孝男友嘖嘖稱奇。
隻有蘇子漠知道,他再如何周到體貼的照顧,也彌補不了溫吞心上的那道傷疤。
她被傷得太深了。
溫吞看著紫薇花出神,花白色的花瓣軟軟柔柔夾雜著粉紅色,像是幹淨剔透的……五花肉。
溫吞不舍地舔了舔嘴唇,她已經好幾天沒沾過葷腥了,想想都覺得流口水。
蘇子漠嚴格遵照醫囑為她準備膳食,知道溫吞口味重,每天恨不得變著花樣為她做飯。
是的,每一道菜都是蘇子漠親手做出來的,溫吞第一天吃到的時候,還以為外賣把米飯做糊了,卻在不經意瞥到蘇子漠通紅的耳根後,一口一口將那天的午餐全數吃完。
不得不說蘇子漠這精英才俊的名號不是虛銜,溫吞吃飯時隻皺過這一次眉,往後的夥食,卻是越來越令人食指大動了。
溫吞被養的越來越胖,蘇子漠卻以超一般的速度消瘦下去。
有一天晚上溫吞在睡覺時,幾乎感覺到了蘇子漠的懷抱硌人的生硬。
她隻不自在地輕哼了一聲,蘇子漠立刻會意地調整了懷抱,令她以最舒服的姿勢入睡。
頭頂上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溫吞小心地抬頭,輕撫上蘇子漠眼底的倦容。
她沒有問他這些天來怎麼向自己的家人解釋這一切,也沒有問他酒店裏曠工那麼多天到底會不會被家人察覺,更沒有去問關於蘇秦和韓曉的任何事情。
可是看他偶爾出去匆匆打電話的樣子和眼底掩飾不住的倦容,她就知道,他把一切都料理好了。
溫吞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心裏麵各種複雜的感情一湧而上。
她知道,這樣和他相看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她不能背負著愧疚和他在這樣相處下去。
身體從他的懷抱裏悄然退出去,溫吞光腳默默坐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屋子裏氣氛很好,蘇子漠特地帶她來了這家私人療養院,生活設施一應俱全,關鍵是,沒有醫院裏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他了解她,一如了解他自己。
溫吞雙臂環膝靠著床邊坐好,冰冷的觸覺令她清醒了些,那些白日裏不能對人說出口的痛苦,終於找到了傾瀉的閘門。
“蘇子漠,其實我是個壞女人。”
“你們都看見韓曉如何對待我,以為她才是罪魁禍首對不對?搶了我的男人,又來害我的孩子。”
“其實那天晚宴過後,我就知道自己懷孕了。”
“可是你們沒人關注我,家裏人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光明正大冷落我,唯一一個你,還滿心都是複仇。”
“我知道我不該貪心,可是一旦嚐過了那種溫暖,我怎麼還能回到冰冷的世界去?太冷了,真的太冷了……”
“我一個人堅持了這麼久,你卻從來不肯回應我。”
“還聽信韓曉的一麵之辭,以愛的名義來傷害我。”
“那一晚我有多痛,也比不上你複仇來得重要嗎?我告訴自己,要給你也給自己一次機會。”
“可你還是放任韓曉接近我——也許這也是複仇的一部分?蘇子漠,你把自己藏得太深,我從來都沒有看透過你。”
“韓曉說的都是真的又怎樣?其實你不想承認,你跟你叔叔,分明是一路人。”
“可是孩子是無辜的……蘇子漠,他沒了也好,這樣一個滿手血腥的母親,他怎麼承受得起?”
“不關韓曉的事,從來不關她的事。”
“是我呀!!!我親手把他殺了……”
溫吞雙手捂著臉,眼淚順著指縫斷了線一樣流下來,她無聲地哭泣,小小地蜷縮成一團。
“我是愛他的……可是韓曉來見我,我突然就覺得沒有指望了……”
“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蘇子漠……怎麼辦……我堅持不下去了……”
“活著……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