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市區的一所廢棄廠房中。
倉庫裏煙塵彌漫,頂部的窗戶玻璃已經碎的七零八落,冷風順著窗口呼嘯而至,暗沉的地麵上,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阿嚏”,地上有細微的響聲傳來,離得近了才看清,原來是一個女人被反剪著雙手雙腳隨意地丟靠在貨物旁,剛剛的動靜,大概是她受冷打的寒顫。
溫吞緩緩睜開眼睛,濃密的睫毛在眼窩處投下小小一片陰影,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胖臉上,此時沾滿了灰塵汙漬,就連她細嫩白胖的手腕都被粗糙硬實的尼龍繩磨出淡淡的血痕來,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胖胖的身體,狼狽地皺了皺眉。
陽光順著天窗折射進來,細小密集的灰塵在金色的陽光下隨風起舞,幻化成一道妖嬈虛幻的風景。
溫吞眨了眨眼睛,終於想起來自己身在何方。
昨天她像往常一樣,上完哲學美學的選修課之後,就一個人晃蕩著回家了。
平時會有司機過來接她,溫吞卻因為貪圖二姐公司樓下周三特價的那款黑森林蛋糕,所以一早吩咐司機不用去接她了,她去找二姐,順便和她一起回家。
嘴裏的棒棒糖被咬的吱嘎作響,溫吞看著蛋糕店門前排起的長隊,卻一點不耐煩的表情也沒有,她正要過去排隊,突然斜剌裏衝出一位少年來,麵無表情問了她一句:“你是不是姓溫?”
溫吞嘴裏咬著棒棒糖不方便說話,隻好傻呆呆地點了下頭。
然後不等她反應,頭部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不知道從哪兒躥出來的陌生人將她直接敲暈,粗魯地擄進車裏絕塵而去。
當然,也可能是粗魯地將她擄進車裏然後等少年一起上車最後絕塵而去。
等她清醒過來時,自己已經在這個地方了。
他們一定是一夥的啊,溫吞默默地想,她冠了溫姓大搖大擺活了二十三個年頭,如今才嚐到被綁票的滋味,其實已經很值得驕傲了。
原因無他,溫吞的老爸,是在A城開娛樂城發的家,說得好聽一點是勤勞致富,難聽的話,就是黑白通吃。
可是她的黑幫老爹幾年前已經漂白,這時候還能惹到仇人綁票,溫吞想,她是不是該去買一注六合彩?
溫吞被煙塵嗆得幹咳了兩聲,她一夜滴水未進,現在看情形是快要正午了吧,溫吞咂了咂嘴巴,努力控製自己不要多想。
真……像啊,溫吞眯了眯眼睛,越看越覺得連天空中的雲彩都變得可口起來,軟軟糯糯的形狀像極了棉花糖。肚子裏嘰裏咕嚕叫個不停,她吞了口口水,決定閉目養神保存一點體力。
倉庫的大門被緩緩推開,大概是年代久遠的緣故,生鏽的大鐵門和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教她想忽略都不行。
來人似乎也沒有料到倉庫裏環境如此惡劣,被滿室的煙塵嗆得踉蹌了兩步,又倒退出去敞開大門放了放風,這才捂著口鼻走進來。
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溫吞眯縫著眼睛裝昏迷,她認出這就是那天問她問題的少年,當下連大氣都不敢多出一聲。
少年跟溫吞差不多的年紀,倒不似擄她過來的人那麼粗魯,反而蹲下/身子看了看溫吞的情狀,還伸手推了推她:“你……你醒了嗎?”
“唔……”溫吞佯裝出剛剛清醒過來的樣子,迷蒙地打量了他一番,突然把整個臉皺成了一朵包子。“不要傷害我!我是好人!”
柔弱無骨又帶著些甜味的嗓音激起空中的灰塵漣漪,少年被嚇得不輕,腳步頓了頓,這才單膝跪在她麵前,狼狽地低咳了一聲:“我不會傷害你。”
溫吞雖然胖乎乎,可是人卻不傻,她都被綁成五花粽子了,綁匪會講道理,她就把太陽當成煎餅吞下去咧!要不是他的一句話,她也不會被莫名其妙地擄過來了。溫吞想要不動聲色地悄悄遠離少年挪一挪,可惜被綁的太嚴實動彈不得,她隻得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好脾氣地和少年商量:“那——你能不能幫我鬆鬆綁?我不會逃跑的哇!這樣子被綁著真的好難過——最起碼幫我把腳上的繩子解開好不啦?”
少年似乎真的沒有想要傷害她,聞言隻猶豫了兩秒鍾,就真的來到她的腳邊替她解起繩子來。
陽光堪堪從他的背後傾灑下來,溫吞眯了眯眼睛,不可避免的看到了少年的麵容,半長的短發遮住了他的額頭,她默默在少年臉上逡巡了一圈,心中剛剛感歎了一句唇紅齒白少年郎,少年便冷不防抬起頭來望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