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口靜默良久，肖凡關上門回到床邊，不錯眼珠地注視著床上的人兒。麵色紅潤，呼吸平穩，仿佛隻是調皮，貪睡著不肯醒來一般。
這是山藥昏睡的第十五天，也是送走的第五個大夫。人人都是山藥該醒了，山藥卻未曾睜開眼。
鄰裏們每天都會來關心，也寬慰執著守在一邊的肖凡。他總是笑著應下來，把人送走後又默默期盼。
褪了鞋側躺到山藥身旁，肖凡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呢喃著：“怎麼還不肯醒過來呢，這次我沒有惹你生氣呢。”
虔誠地描摹過她的五官，他的手握住山藥的，隻有借著那手心的溫度，肖凡才能說服自己，山藥隻是睡著了而已，他不能放棄。
日夜顛倒的肖凡疲憊不堪地強撐著深陷的眼睛，用視線逡巡，等待著山藥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時間在無聲中靜靜流淌，他終於敵不過睡意，緩緩閉上了眼睛。
在夢裏，他又看到了那雙靈動的眼睛，他看到了山藥正在朝著她招手。他情不自禁地朝著她走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肖凡，你來了。”他聽見山藥這麼說。
他激動不已，顫抖著聲音回答：“我來了，山藥你終於醒了！我很想你！”
他張開手臂想要擁她入懷中，奮力一撲卻徒留眼前煙消雲散一片。
他怔愣著不知道該怎麼辦，卻又聽見山藥的聲音響起，“肖凡，你忘了我吧。我回到我的世界去了，那裏完全不同，我屬於那裏。”
“不！”肖凡驚慌地搖頭，想要尋覓那雙熟悉的眼，最終徒勞無功。他驚恐不已，發了狂，“我不要！我不要把你忘了！你也不要忘記我好不好！你別回去好不好！你答應了我，不會離開我的！”
盡管他心痛欲裂，他奮力挽留，山藥的聲音聽上去卻冷冷冰冰，“肖凡，忘了我吧。忘了我重新開始生活，忘了我，找一個人生兒育女頤養天年。肖凡，我要走了，忘了我。”
“不要！我做不到！”他忘了這裏是夢境，他撕心裂肺的祈求著，山藥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
終於，他絕望了，接受了山藥永遠不會再回到自己身邊的事實，失聲痛哭。
他哭著醒來，茫然無措。
他終於意識到那不過是夢境，他慌慌張張地轉過頭去看，急不可耐地想要證明，夢裏的一切不過隻是自己的杞人憂天。
淚眼朦朧，他猝不及防地望進一片海洋。那裏神采奕奕，那裏流轉著光華與靈動，那裏有對自己的溫情。
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訝異，他狂喜，他放聲大哭。
一雙溫柔的手撫上他的眼角，輕輕拭去那些淚珠。那雙手在他的五官之間遊移，一一給予它們安慰。
肖凡聽到山藥說：“呆瓜別哭，我回來了。我怎麼舍得你一個人麵對漫長的歲月。”
他被擁入溫暖的懷抱，感受著久違的熟悉與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