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
杜少雲從無神中回過頭,因為他遭受一種奇異的冰冷。可很快那種感覺消失。寂寞,憂傷,深沉,絕望地呼喊,痛恨。可這到底是捉弄,還是給他的罪孽深重?知道又如何?!他已麻木。知道不是她,但他卻還是要她在他身邊。一開始不是嗎?!他愛她,卻得不到她的心。那他就如愛她一樣地關愛另一個想做她的女人,讓她感覺萬分寵幸;更讓她騙他的後果遭受罪懲。這真的很好,不是嗎?可為何揭穿了它?!連這最後的燈都幻滅了。
很久,很久。
“皇上,夢後的事怎樣寫進史書中?”大殿前,史官進內,對著背影的杜少雲稟道。
金黃的殿堂酒樽,妖異的邪美笑容。
“珍妃,生一皇子,封皇太子。諡及皇後,一年後染病,逝於宮中,年享二十五。”字簡易,並無太多的言語。“夢後,就讓她與地長眠吧。無需打擾她。”是的,她最喜靜了,不會喜歡別人去打擾。記住她,隻有朕一人記住她,思念她就可以了……
半年的時間,如萬長萬長的沉睡。再次回到邱陵峰,猶如一個悠長的夢,此時彼景。就連這一個隆冬也不過如此。雪覆蓋了山頭,枝頭,整座峰映出一片白茫茫,在夜的長空下,閃閃發亮。
他,杜逝軒。一個人獨坐在玉石洞外的石階上,望著那一眼無垠的宇宙空間,暝想。時間飛回到半年前。
自遊夢驚醒後,茫茫然發現自己丟失了最重要的東西。記憶中他尋找著一個最熟悉的身影,但茫然中不知所措,因為答案給的隻是焦急與不安,恐懼與夢魘。他找,找遍,找了個遍體鱗傷。忘了身負重傷的自己。忘了時間的穿梭。邱陵峰,那個記憶中的地方。在風中,在林中,在青鬆葉下,找到並且看到了她。
“我全記起來了,夢兒!”
她笑了。風寒裏,不再因為是孤自煢煢,而落魄不安。
等待——月夢有未了的心願,所以她不能就這樣地走。她有五天的“續命丹”。,於是她等了四天。到了最後一天,他來了。
在這個世界裏停留,而這最後的一個夜晚,最後一個時辰裏,是那樣的安靜,那樣閑暇與恬然。
她什麼也做不了,隻能坐在那裏,他的身旁看月色。淡月不圓,卻有了全部。記憶中的千言萬語,隻有柔情似水,牽腸掛肚盡寫在眼裏。
“知不知道,一個人死後,就會變成一顆星星在天上,守候與靜望著自己所關心所愛的人。我希望能變成一顆最明亮的星星,那樣我就離你們最近,同樣守望著你們。”她的眼裏充滿著幻想的晶光。
這夜色很迷人,不能眨眼睛,不能放手,否則就會因此破滅,那樣讓人痛心迷亂。“好!那我就是你身邊最近的那顆,陪伴著你不孤獨,保護著你不受到傷害。”
“會的。當天空中出現兩顆明亮星星的時候,就是我們再次遇見永不分離的時候。……替我好好地活著!”
那個夜,那個夢,那句最後的諾言“天空出現兩顆最明亮的星時,就是我們再次相遇的時候”,無不記憶由新。那晚,在他身邊。月夢整個身體,仿佛一朵冰花般地透明,在飄然,在遠離。他悲痛欲絕地伸手抓,可是她就如幾萬顆星穿透他的手,驀然逞碎。一顆,兩顆,三顆……成千上萬顆,直衝雲霄。漫天星辰飛轉,晶瑩璀璨天際。
半年後的今晚,同樣,他坐在同一地方。默默昂望星跡,尋找那顆最明亮的星。他找到了,就在離他頭上不遠的地方。
“夢兒!”看著月夢出現在他前方,他伸出手,卻碰不著。他知道那是他的幻想而來的,並不真實。卻仍然觸動他身體裏的每一個神經脈絡。幻影並不消失,而是微笑地看著。“你過得還好吧?”手依然半空伸出,他問。“好!”風中傳來了話語。呆坐了許久,仿佛她就在身邊,與他偎依。以後的這個時辰,以後的每一個,他都會來這裏。或許靜坐,昂望;或者在這裏種些她喜歡的花樹;或者說說有關憶月的事和身邊所發生的事情,那時候憶月會長大,會走路會說話了。就這樣直到永遠,永遠,蒼鬆翠柏盡頭的一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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