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周身浸涼,唯有安子辰的擁抱是她唯一的暖。
“我不撒謊,含笑,當時我心裏真是恨極了你父母,不僅恨他們逼迫我父親,還恨他們對你的舍棄。內疚和怨憤中,我又止不住充滿希望地壓抑著那一絲些微喜悅:我終於得到了你。
不管用了多下作的手段和方式,我終於得到了你!
是的,我自私,我不顧你有男友,不顧你對我沒有絲毫感覺,一心一意要在這種複雜得你根本就不會認可並接受我的環境裏,實現我珍惜你、嗬護你的諾言。”
“你就從沒……恨過我?”含笑暫時忘記了阿雅,安子辰串連起來的過往種種,象一支空管針紮來,將一直隱附心上的怨尤吃吃抽吸。兩人婚了四年,跋扈、倨傲、冷漠,在這四年裏,對他來說,仿佛不是麵具,而是與臉部線條溶為一體的、麵對她時最本能的表情。如果不是偶爾間看見那些珍藏的照片,含笑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冰山一樣外表包裹著的,居然是份緘默而又濃摯的愛。
安子辰心中酸苦,將嘴埋在她的發標,“恨?過。恨你……,”突然,他覺得不應該在如此美好的時刻提秦銳,便小心繞過,可是,驟然之間又想不出用什麼理由替代,頓了頓,索性一笑了之,“都過去了,含笑,你隻需相信,即使是恨至最極致時,我仍然愛你。”
這就算是,作了最完全、最坦白的澄清吧。他並沒有維護阿雅,含笑的原意,也並不是要去研究那兩人間湧動著的曖昧還是單相思。
隻不過,這一次,與之前阿雅的辭職性質不一樣,她一定要走。
和反悔無關,和霸道無關。
含笑在安子辰辦公室外沒等多久,阿雅就拿著信封出來了。彼此深深凝視,跟著,同時一笑。
“終於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日出了嗬。”阿雅感喟。
含笑微微紅臉。
“我和他……一直以來,什麼都沒發生。”阿雅目光澄澈。
含笑的臉更紅了,但是,堅定不說話。
“他高高在上,公司裏的員工不了解,以為你們兩口子向來鶼鰈情深。我在他身邊呆了兩年,看著他孤獨而又桀傲地拚命賺錢供養你自己絲毫不覺得奢適的農莊,和mini cooper。胃病犯了,獨自摁著小腹,大把大把地吞藥,連替他倒杯溫開水的人都沒有;和人家打架,受了傷的後頸被紗布包裹出密密麻麻的痱子,撓得滿手都是鮮血,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買來治痱粉,他舉起來劈頭蓋腦就往身上倒,弄得整個房間都是片慘白;甚而至於,連褲角也脫線掉邊欺負他,堂堂一個總經理,笨手笨腳地扯來透明膠條粘褲角。說出去,叫人怎麼相信那是卓越英爾的安氏偉辰的大boss……。”
“阿雅!”含笑忍不住出言提醒。她不是不敢直麵自己曾經的殘忍,隻不過,那些錯綜複雜的愛怨情恨不是她今天想拿出來作的解釋。
阿雅點頭,“我知道,我說過放棄的嘛,放心,就算我不想放棄也不成。我說這些,隻是告訴你,無論你或這份愛把他弄得有多慘,他都從未試過不愛你,我無法插足,唯一能做的,就是給他提供一處可以休息、可以療傷的位置,讓他……。”
含笑揚手止住阿雅接下來的話,再說下去,再說下去她就會止不住落淚了。
睜大眼睛抬頭望天,努力吸回即將泛濫開的潮濕,含笑勉強提笑,“你也以為我是在拈酸吃醋?不是。我很感激你為他所做的一切,隻不過,都過去了,我會同他複婚,從今以後,我和我們的家,才是他休息、療傷的唯一處所。而你,是我們倆的好朋友。”她把最後一句話咬得特別重。
阿雅一怔,跟著,有所領悟般點頭,“看樣子,你是真的介意,也好,說明你是真的動了心,祝福你們。”說完,擦身而過,沒走上兩步,終還是有所不甘,回身叉腰,惡狠狠地揚著手中的信封說,“安太,王雅琦被你倆玩兒般讓留就留,讓走就走,也忒不厚道了吧?一封推薦函就想了事?”
含笑和淚笑,“你說得沒錯,我也覺得有失公允……。”
阿雅正在盤算能多敲幾個月的薪水,隻聽含笑接來下一句,“要不,再請你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