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她才看到真實的自己有多蠢鈍,有多無助。
應該沒哭多久,起碼,還沒到找紙帕的程度,她就聽見了叮叮咣咣的開門聲,急促的腳步聲。於是,毫無理由,她伏藏在臂彎裏的臉靨笑意浮現。“又哭又笑,小狗撒尿”,兒時的童謠在戲劇化的情緒中戲劇化響起,人生(人參)嗬,真的會象網上流傳的那樣,要泡在悲劇(懷具)裏才能有味嗎?
她哭得更加大聲。
熟悉的氣息帶著酒意籠罩過來,將她扶抱起。輕微抖動著的手掌撫理她被風吹亂的頭發,笨拙拭抹她臉上的淚痕,擁揉她冰涼的身體…….,確定並沒有任何“傻事”被她信誓旦旦著落在她身上之後,安子辰長鬆一口氣。
“你這女人,你這女人……。”他抱緊她,喃喃哀歎,說不出別的話。
他還穿著工裝長袖白襯衣,這個認知令含笑莫名心安,且意滿。她把臉伏入他懷裏,死活不露,那些硬實如壁壘的胸肌滲著酒氣,微然有醉意淺熏。隻此一次,下次,再不準他喝酒了。含笑迷糊著提醒自己,在越發浸寒的重夜裏,自然而然地往他懷深處拱了拱。
“冷。”她輕輕碎出柔弱,說完,才突然發現聲音裏有種怪異得自己都不能想象的綿軟。
安子辰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他伸手彎入她的腿關節處,想把她抱起來,含笑很配合地揚手勾住他的脖子,抬頭間臉頰擦過他的下巴,嘴角殘餘的淚跡讓愛整潔的她很順理成章地蹭擦入他臉上。
有繃至僵硬的感覺回傳過來,含笑不舒服地哼了哼,拍拍他的頸窩,枕著倚進去。
“含笑。”安子辰附到她耳際,聲音嘶啞地喚。
她還來不及應聲,耳上突然有溫軟而鈍礪的噬咬,開始很慢,很輕微,逐漸濕漉,旋轉出弱電流一般的麻癢隨血液湧奔入全身。她的心一緊,依稀清醒的氣惱掙紮著想推開他,然而,還沒等到她行動,一個接一個的吻漫天席地般遊移過來,鼻端充盈著他的唇息、酒氣,未宣諸口卻能讀出聲的憐惜……,有形無形,林林總總,似在空氣中撒了一把迷藥,一口吸進去,連最末梢的神經,都淪陷入暈眩。
迷糊中的含笑無由來心慌,一聲“子辰”呼出口之後,驚羞發現,音質,居然有與剛才他喚她時相同的破啞。她更加慌亂,身體哆嗦著盡全力拱曲,彎在他懷裏,尤如一隻找不著家的小貓。隱隱有在房間裏飄飛的感覺,有天然氳氤在臥室的粉甜味層層溫熱肌膚、血液,灼燙心髒咚咚跳開欲躍出胸腔。
“含笑,”安子辰溫溫柔柔將她放在床上,以一種並不期待回複的語氣沉沉悔問,“我是不是,錯過了你很久很久?”
很久是多久?含笑心口悸痛,兩行眼淚被這句提問自睫毛下蒸發出來,還沒等她想好該如何遮掩,安子辰的唇已附上來,替她一顆一顆、認認真真地吮吸盡。她的眼淚被激出更多。安子辰慢慢、很輕、很柔、很執著地吻舔,仿佛在做一件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他的手臂一直堅實有力地擁抱著她,強勁而堅毅,似乎護衛著生命中最貴重的珍寶。
“含笑。”安子辰急促喘息著喚她,她把臉埋入他懷裏不答。
“含笑!”安子辰的聲音裏夾雜著與心動似無關又有聯的惶惴,他托出她的臉,吻她的額頭,她的眉毛,她的鼻尖,一邊吻,一邊喚,牽扯著她的意識在迷醉與清醒間掙紮,到後來,不得不睜開眼睛,不耐看他。
眼前的安子辰早已不是含笑熟悉的那付倨桀模樣了。平素森寒嚴酷的眸子此際變得尤如溫泉般暖熱,浸滿瞳中倩影的,是遊弋不出的摯愛深情。含笑明白他愛她,但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他有多愛她。有多愛她?含笑歎口氣,環住他的脖子,以鼻尖抵鼾尖,正要說什麼,又聽他顫栗著喚:“含笑!”
她低低應了一聲,很為語氣中的曖 昧 臉 紅。
“我……可以嗎?”他遲疑地問。
含笑猛然抬頭,在安子辰一種極不自然、甚至可以稱得上極其膽怯的表情中,啼笑皆非,惱羞成怒。
這要她答可以還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