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2 / 2)

含笑心頭泅開一種想哭的情緒。他居然記得,記得她習慣喝白開水,記得她勸他少用紙製杯盒,說那些東東外表都塗有蠟料。還記得什麼?含笑經不起提問的敲打,僵了身不想進房。她突然覺得此行是種錯誤,而她若還不逃的話,就是一錯再錯。

始終是來不及了。秦銳已推開門,溫有熱度的目光灼灼看她。

坐在他麵前,一口氣灌下小半瓶純淨水,含笑逐漸有充實的感覺。秦銳將紙巾盒遞給她,語帶昵嘲,“你特地來我這兒喝水啊?”

她抽張紙擦去唇角水漬,臉色蘊紅,眼珠流轉,看到他桌上的汽車雜誌,思緒似得到理智的提醒,想起了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劃區經營吧。”含笑垂頭,低聲說。以秦銳的睿智,不需要她設主語、講原因、作分析的嗬。

果然,聽到這話後,秦銳微微一怔,繼而,深仰入椅背,雙手交叉互握,手指依序揚起、又落下,狀似彈琴般優雅。卻在房間裏奏出一串奇異而複雜的音符。

“我該,欽佩你的直接,還是,責怪你無情。”他的聲音依舊柔和深沉。

含笑一顫,沒有接話。

“很難堪嗬。我看見你獨自佇立在展廳裏,環顧四周,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越來越滿,我想說不應該,可是,以為你喜歡這裏,心裏又忍不住暗暗高興;你咬著牙不說話,把你和我之間的距離拉得那麼遠,開口就是在商言商談生意,我想讚揚你成熟,可是,滿嘴象嚼了把煙絲一樣,又苦又澀。”

他靜淡得似在說別人的故事,語音中的薄涼,碎玻璃般壓在含笑心上。

“我不是怪你,含笑,你做得很好,換誰都做不到你這樣周全的同時,還待不起當中任何一個人的怨憤。那陣子我自己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突然記起洪亮,心想那小子聰明能幹,雖然這次摔了這麼大一個跟鬥,以他的本事,翻身是遲早的事。更何況,他的折戟,表麵上看是安子辰手法狠絕,為打擊青崖不惜殃及無辜,實際,我利用他的關係進入DN陣營,才是那枚爆炸的隱雷。

我說問問他好不好,雖然關心得遲了些、遠了些、淡了些,總還是表示我秦銳並沒有忘記他這個朋友。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秦銳喃喃重複了兩遍以強調自己的吃驚,“他說他正在北京參加Q大汽車行業MBA核心課程學習。我再一打聽,原來,安氏偉辰在他最狼狽的時候,以平價出讓10%的股份、虛公司副總經理的職位相邀。並且,為了照顧新股東的感受,還準備將公司名稱由‘安氏偉辰’更改為‘偉辰’公司,被他竭盡全力、甚至以不來相威脅之後,才勉強答應以後再更。”

秦銳彎了眼角,望著含笑,笑得無限仰慕。

“安子辰勇猛有餘,細膩不足,以他的性格,能留副總經理之位容納洪亮,已是極致,更別提做出平價出讓10%的股權、送他去進修、甚至變更公司名稱的誠舉。含笑,都是,你的功勞吧?”

秦銳問得,情深款款。含笑咬唇不應。

“不這樣做,洪亮怎麼可能聽都不聽、一口就斷然拒絕我的嚐試呢?我和他在一個宿舍裏滾了四年,論交情比你深厚,你能給他的,我同樣可以,而且,還能給得更多。但是,含笑,他極不耐煩地拒絕了我,藉口都懶得找一個!

洪亮在DN多年,人脈廣厚。當初我能在安子辰已經談妥獨家代理的前提下拿到代理權,他講義氣是一方麵,通過他層層疏通到的關係,可不是一些小魚小蝦。這些人在洪亮被青崖加價售車的風波牽涉到時,選擇了沉默和背棄,但是,並不表示他們不知道自己欠洪亮的有多少。一旦洪亮卷土重來,誰敢、誰又會不買他帳?所以,電話裏,洪亮躊躇滿誌又信心十足地說:‘銳子,商場就是戰場,將來狹路相逢,你可別和我講什麼交情,隻管出手,狠狠兒地教訓我,我這人就是不打不長記性’。

含笑,你招攬一個洪亮,可比我挖掘十個、百個李誌傑管用多了,也忠誠多了!”

絲毫不顧及含笑蒼白的臉色,秦銳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刻入她心上。

她來,不是和他談洪亮的。洪亮的事很單純,她並不象他分析的那樣考慮了那麼多,隻是覺得因為自己掀起的爭鬥令到洪亮遭受無妄之災,心下愧疚,便和安子辰商量想做點什麼令良心好過些而已。請洪亮加盟偉辰的主意是安子辰出的,她隻不過從旁提醒他要照顧到人家的自尊心,安子辰便親往成都相邀;她隻不過順口掛了句讓這樣的肱股棟梁作職業經理人感覺不太踏實,安子辰便就地出讓了10%的股份;她隻不過好奇地問“安氏偉辰”前麵那兩字會不會令人產生家族企業的懷疑,安子辰便通知阿雅辦更名手續……。統統都是安子辰心眼多、思慮多,謀算多,與她無關。

與她……無關。含笑心頭弱弱呐喊,看秦銳煦暖的目光明明溫柔得仿似在滴水,偏偏,掬接到的,全是寒透骨髓的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