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3 / 3)

含笑戰戰兢兢地下筷,的確不算辣,鮮香的骨頭湯味將她和他念書時在小店裏吃水餃的情景勾描出來,她趕緊低下頭,也不敢再計較對肥腸、辣椒的忌諱,兀自張口一筷接一筷地吃。

最後雖然都吃完了,倒仍是那甜甜滑滑的涼糕更得她心,意猶未盡地咂巴咂巴嘴,一絲糖汁濺溢嘴角。秦銳看見,想都不想地抽出張紙巾就要替她擦,同樣是揚手半空又驟然打住,生硬地轉回來,擦向自己臉上不自然的笑容。

含笑滿嘴甜滑盡皆變苦。

再去的地方,已出市一、二十公裏,是個有著青石板路的旅遊小鎮。雖然街道兩邊低矮的明清建築風格帶有很明顯的現代人工痕跡,但是,遊人並不多。商鋪裏守著些山貨、手工織物賣的人,從膚色和衣著上,也看得出是當地的原居民。

時已是日上三竿。春光洋溢卻不感熾烈,薄薄暖意在迎麵拂來的涼風中蒸騰為一種舒適散漫入全身每個毛孔。一年中最好的季節嗬,在成都,體味“來了就不想走”?

含笑有些惶恐,說實話,小鎮雖顯古樸,但仍是座再普通不過的城鄉農鎮,走了大半條街了,都還是沒看出有什麼值得來的必要。見秦銳若有所思般慢悠悠踱步前行,沒有說話的意思,她也不敢問,兜手在衣包裏踩著他的影子亦步亦趨,一時間,心寧如水。

“知不知道那是什麼?”他突然停步發問。跟在身後的含笑不防,一頭撞上去,那股男子的體息衝酸了鼻尖,疼倒不疼,就隻是澀。

她隨了他的目光往前望,隻見空蕩的平壩上,有幾個農民坐在各自的獨輪車上抽袋煙。那些木製的獨輪車大同小異,兩個象是推車用的扶手,一個輪子,車體裝扮得五顏六色、花枝招展,尤如農村娶新媳婦的大花轎。

“什麼?”含笑莫名其妙。

“雞公車,”秦銳一邊解釋,一邊興趣盎然地上前,衝其中一個農民問價,掏錢,又招手含笑,“來,坐上來。”

“不用了吧?”含笑看著這種簡陋而花哨的獨輪車,哭笑不得。

秦銳堅持,鼓勵她:“不要緊,坐一圈,一圈就好。”

含笑無奈,戰兢兢坐上去。農民正要推行,秦銳止住他,示意自己來,農民笑,抄手站到一旁。

所謂的雞公木頭車看著倒還紮實,可就是土氣別扭得令含笑坐立不安。秦銳推著她慢慢在平壩上試探著行走了兩圈,邊上幾位農民也都笑眯眯地看著他倆。

“秦銳。”含笑想說別玩了。

秦銳知道她要說什麼,沒應聲,做了幾個深呼吸,脫下外套遞給她,跟著,不由分說推著車上了青石板街道。

“秦銳!”含笑驚叫,這不意味著他要推著她穿過小鎮?

“含笑,我想和你走這一趟,已經很久了。”

她頓時無語。

小鎮裏沒有城市的喧囂,街上別說汽車,就連自行車都很少,安安靜靜,將木輪車碾過路麵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響,襯得格外明顯。

不走也走了,含笑隻得放鬆下來,目光從綿延的青石板轉移到秦銳身上,看他微微喘氣,額頭已然染上了細密的水漬,卻笑得舒心暢意。她心動,又心痛。抽了張濕紙巾遞上,秦銳愣了愣,就臉伸到她麵前,她也愣了愣,閉上眼,再睜開,抖著手替他拭去了額際的汗水。

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含笑意料不到時起始,又在她眷念不舍時盡終。將車還給農民後,秦銳去取水洗臉,等他的光景,含笑聽見另有推車的農民在向一對小情侶兜攬生意時,指了她說:“她家男人(老公)就知道,我們娶女人(老婆)就是用這車接,男人推著女人在鎮上走一圈,就是挨家挨戶告訴人家:我有女人了,她是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