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粥香味便飄近,含笑攪和著降下溫,遞到他手裏。雞絲滑軟,米粥糯稠,連安子辰自己都想象不到,就這麼兩樣東西,足以勝過山珍海味勾起他的食欲。
“還是覺著不舒服嗎?”見他麵色沉藹,含笑擔心地問。
安子辰吸氣,揚頭,“沒有。幾點鍾了?”
含笑看看西沉的紅日,微一猶豫,紅著臉說:“下夜一點了喛。”
半夜三更雞鳴狗吠?安子辰蹙眉,“我在農莊?”
“嗯。”
她的撒謊給了他說下去的勇氣,“這麼晚了,我一個人走了不,讓你送來送去我也不放心,能不能……在這打擾一晚?”
“好,”她答得很快,“正好,我還有事跟你說。”
塞了支筆進他的手,含笑貼近,握著他的手伏到張紙麵上,“這個東西,麻煩你簽個字。”
安子辰疑惑:“什麼?”
“托管書。安子辰先生聲明:在他眼傷未愈期間,名下資產及企業全部交由宋含笑女士打理,願對此托管書項下所有風險承擔全部責任。”
安子辰倒抽口冷氣,怔了怔,卻還是將筆尖觸到紙麵上,緩緩地簽下了他的名字。
這倒還真出乎含笑的意料,刹那間,恍惚於自己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最重之所係。何苦嗬!她的手自他手背上滑落。
“含笑。”他忍不住顫栗著低喚一句,將另一隻手快速覆在她即將逃走的手上。
“不!”她抽走手,跳離開床,結結巴巴地解釋,“我……我不是,我,我隻是見你、見你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老是……抽煙、加班,飲食、也不講規律,這樣下去,瘀血……什麼時候才得吸完,眼、眼睛……,我想****你,你好了,我……我……。”突然就說不下去。
我好了,你才可以問心無愧地離開。安子辰在心裏替她把這句話說完。很奇怪,當這個認知終於邁過逃避、帶著股殘酷的氣息出現時,他還是可以做到心平氣和地麵對。是不是真的,最痛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他甚至都做好了在六年之期降臨時,了無生趣地放手。但她依然在他身邊,即便他已經放了手!
她一直都是他熟悉並了解的宋含笑。還梳著羊角小辮的時候,他就注視著她,和她一起長大。她怎麼可能背了他把離婚手續辦完、索要所謂的股權和控製權、還玩什麼托管的遊戲?
她若真這麼做,他也就解脫了。
安子辰就在那樣一通有近直白的告知裏,不得解脫地漾開個苦笑,用從未有過的冷靜和溫和口吻說:“行,我明白了。我會聽你的話,按時吃藥,有規律地上下班,盡量少抽煙,爭取讓眼睛盡快複明。”
這太過於冷靜和溫和的話,又讓含笑心裏開始打鼓。
安子辰拍拍他身際的床墊:“來,坐過來。”
那聲音裏不容抗拒的氣場,讓含笑一邊覺得很可怕很可怕,一邊乖乖地坐了過去。
“告訴我,那張紙上寫的是什麼?”
她想溜的時候,已經遲了,他的熊掌在吃飽睡足後強勁有力地扣住她的肩膀,令她難以動彈。
“嗯……那個,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就是畫了隻小豬。”
“我問寫的是什麼?”他開始挫牙。
“我是……我是……。”
“你是豬?”他冷聲說。
這可不是她說的。含笑笑逐顏開,點頭如雞啄米,“對了對了,我是豬。”
“再說一遍。”
含笑搖頭晃腦,揚紙,笑眯眯地看著安子辰簽名之上的字,大聲唱念:“我是豬,我是豬,我是一隻呆頭呆腦的小香豬,我善舞九齒釘耙,封號淨壇使者,人人見了都得尊聲‘二師兄’……。”
“很好。”安子辰亮出手機,保存剛才的錄音後,重播,房間裏響起含笑歡快的聲音:“我是豬,我是豬……。”
宋含笑同學目瞪口呆之際,他洋洋得意地宣布:“我要把它設置成來電鈴聲。”
悲鳴聲頓時響徹雲宵。接下來,到下夜一點,某隻小香豬一直呼嚕著搖尾乞憐在某人身邊,“安大哥,安公子,子辰,子辰哥哥,拜托,我錯了還不行嗎?求求你,高按貴指,刪了它吧刪了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