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2 / 2)

“累不累?歇一會吧。”不知什麼時候,江衍明站到她身邊,笑吟吟地說。

含笑有些驚訝:“你也沒休息?”

“安總要的一份協議擬好了,今天剛好往這方向走,索性就送過來和他討論討論。”

“哦,難怪他今天也在公司,原來是應你召喚。”

江衍明笑著搖搖頭:“你不知道嗎?安總周末幾乎從來不休?”

含笑用一聲“啊”音,濃縮入四個“十分”:十分慚愧對他的不了解;十分惱恨他鐵人式的工作方式;十分景仰他的敬業;十分關切照此下去,他的體能極限什麼時候崩潰。

按理說江衍明不是個有好奇心的人,他的職業和素養也要求他不能去探究客戶的隱私,但安子辰這對夫婦怪異得實在是超過了他自律的極致。明明是樁雙劍合壁般完美的天作之合,男方有大刀闊斧的霸氣、一往直前的勇氣;女子則長袖善舞,端著方玲瓏心晶瑩剔透,一文一武,一攻一守,若說不能在方寸天地間揮斥出片璀璨,他江衍明也不用呆在號稱目光如炬的律師行了,更何況,撇開情嗬愛嗬的縹緲不談,女子分明很維護男方,而男子呢,單從離婚協議上絲毫不在意資產分割一項,就看得出他的關愛。

兩人不爭不吵,相互謙讓,偏偏卻都緊趕慢趕著要離婚。

離了也就罷了,做不到相濡以沫,那就相忘於江湖吧,反正他倆均是副求之若渴狀。哪知,第二天女方就領了套工裝出現在公司,男子聽之任之不說,每每遇關鍵性場合,總把女方當生平最信任之人依賴,兩人關係,倒似比離婚前更接近、更親密。

這兩口子,徹底顛覆了江大律師對愛情的認知,以至於當他和媳婦吃完晚飯後,按十餘年的習慣散步時,居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你說咱倆是不是也應該製造點激情?”

在江衍明訝異並充滿疑問的目光裏,含笑苦笑。她知道他心裏想部什麼,隻不過,有說的必要嗎?糾結如斯,連自己都覺矯情,其他人,會理解她的憐憫和不忍嗎?

是的,她就隻是單純地憐憫,和不忍。

她抱著對秦銳的愧疚過了四年,她不要再抱著對安子辰的愧疚過一輩子。

安子辰可以為了她的一番“醉哭”選擇放手,她也可以因為他的需要而選擇不走。

他需要她?

這世上誰會離不開誰。她要是真的離開,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家裏有阿姨看顧,公司有阿雅和江衍明,飯照吃活照做地球照轉,再多些日子,他的眼睛能複明,安父也能如期出獄。

他不需要她。

那好,那就讓她承認是她需要吧。

小至車禍當晚轉院時那聲帶著無措和軟弱的“宋含笑”,大到周琴兩姐弟莫名其妙的招惹,失明之後孑然麵對的傷痛、事業,無一不是他在含笑心中化解不開的牽絆。她於任何人都先一步知道,如果自己就這樣離開,無論與秦銳的將來會有多完滿,她將永不會原諒自己。

她需要攙扶著他走過這一程,來填補心靈的缺陷。

更何況,這個過程不僅沒有煎熬,相反,讓她學到了不少東西,生活得比在農莊更為充實。

鬥智鬥勇,如果是步入這個社會的必然,含笑懊悔自己對那句“與天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領悟得晚了些,以至錯失那麼多年的樂趣。

然而這些不是都能解釋給江衍明聽的!他是公司的法律顧問,不是宋含笑或安子辰的知己好友,公和私必然要有的界限就在於一個信任的刻度,譬之如安子辰和阿雅,“關係”再好,他也知道要把握住信任度。

含笑垂頭郝顏笑,怎麼會突然把彎轉到他和阿雅的關係上,自己真是越來越八卦了。

想念間,行政部一個員工匆匆跑近,湊她跟前,臉色驚惶地說,“安太太,您在就好,安總……他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