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上午含笑都在想著包裏的協議書,以及安子辰父子。假如沒看到那本相冊,或許,她不會認同秦銳的擔心,安子辰人雖冷硬,卻還從沒有為難過她的時候。
事實是她看到了。那些優沃的生活和若有還無的維護一旦得到解釋,含笑再也無法理直氣壯做任何事,尤其是,讓他簽離婚協議書。
但是,無論如何,那東西就她一個人的簽名是不會有效的。
草草吃了午飯,含笑無精打彩地往城裏去。先在秦銳公司樓下與他換車。看到她耷拉下眉眼的模樣,向來好脾氣的秦銳目光閃過一絲懷疑:“你……並不希望他父親早些出獄?”
不希望安父早日出獄,就是不想和安子辰盡早脫離夫妻之名,就是不接受和秦銳重新再在一起。這罪名可扣得大了。含笑趕緊一迭聲地否認:“我是那樣的人嗎?我是那樣的人嗎?”
顛倒女生的笑容重回秦銳臉上,他安慰般拍拍含笑的臉:“弄完打我電話,晚上咱們去靈湖公園玩。”
含笑眼底掠過羞澀的甜蜜。
接到含笑吞吞吐吐約見麵的電話,安子辰有些詫異,直覺相信不是什麼好事,卻還是說:“行,下了班我到農莊來接你。”
等他下班,不就是晚上了?晚上,她答應了和秦銳去靈湖公園。“不用,我現在就在市裏,下午……下午你有沒有時間?”含笑急迫。
那頭靜默片刻,沉沉的聲音自話筒裏震來:“好,哪裏?”
半個小時之後,在離4S店不遠的一家咖啡館,安子辰隔窗看見那輛熟悉的車駛進停車坪。一個著寬大保安服、滿臉稚氣的半大小夥子指揮她倒車入位,倒、倒、倒……,車尾擦牆,倒不了了。安子辰扶額苦笑。小保安嚇得麵無人色,揚在半空的手都忘了放下。含笑下車,苦著臉撫摸她可憐的車屁屁,小保安圍著圍後似是在作解釋又象在哀求……,然後,含笑揮了揮手,小保安如獲大赦地不停鞠躬。含笑往咖啡館入口走,與玻璃窗裏安子辰的目光對上,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討好般笑。
“我記得你那車是有倒車雷達的。”安子辰替她拉開座椅,附耳慢吞吞涮一句。
含笑臉紅:“那不……有保安引導嗎?我想,人應該比電腦管用的嚎。”
是嗬,你總是在該不該信人的時候,都毫無保留地選擇信任。
“呆會去找那小子賠錢。”
含笑急急擺手:“算了,算了,他也就是個鄉下來的打工仔,剛工作不久,讓他賠寶馬車的油漆,不得等於白幹好幾個月?”
安子辰睨她一眼:你也知道自己開的是寶馬?
含笑在他的睥睨裏慢慢嘟起嘴,掛係住午後的陽光照得安子辰滿心印暖。他認命地搖搖頭,把自己的車鑰匙推到她那邊:“換車吧,等油漆做好了再換回來。”
“喛!”含笑笑,啜一口他給她點的果茶。
“找我什麼事?”
含笑臉色驟變,目光如燈影,搖曳著躲開安子辰的探尋,手下意識地抓緊了放有離婚協議書的包,拎起,又放下,縮回手佯裝取暖般團住散著熱氣的杯子,受燙不過,鬆開後又不知該放哪是好。
果然有事。安子辰仰入椅背,抽出根煙,也不問她的意見便自顧點上。他同樣不說話,兩人間瞬時彌漫開一圈緊張。
安爸爸能提早出獄是好事,是好事啊。含笑不停給自己打氣,垂頭把她和秦銳約見監獄長的事結結巴巴地說了出來。偷眼看安子辰,臉上線條堅硬,目光銳利得象箭一樣直視著她,他這神態,可是和歡欣、感動沾不上邊喲。含笑突然就喉嚨發癢,吞下一口口水,放棄了努力偽裝出的誠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