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2 / 2)

嗯,話說這兩破杯子雙雙對對地擱衛生間也不賴,至於自己之前那漱口杯……,正好可以拿給爸用。安子辰莫名其妙地又高興起來,順手將車載CD的音樂聲開高兩格。原本若有若無的淺唱順勢如應季的花蕾綻放在車廂裏,空氣中,有舒緩流淌。

到家後,含笑脫下外衣就開始幹活。先是把行李扔進臥室,看見床頭櫃上橫七豎八的胃藥片和瓶,她一怔,上前一樣一樣拿起細看。隨後跟進來的安子辰見狀,找來個袋子,從她手裏奪過藥,裝進去,隨便塞入抽屜。

“你的胃……,還在疼?”含笑的關心一覽無遺。

“好了。”安子辰輕鬆帶過,見含笑臉上連“信任”兩字的影子都找不到,又訕訕解釋,“節前應酬太多,喝了些酒……。”

他沒再說下去,含笑也明白。她靜默片刻,將藥袋從抽屜裏拿出來,遞給安子辰:“哪些是現在在吃著的?”

她的話音裏有不容人拒絕的強硬。

安子辰挑撿出幾種,含笑接過去重新放在櫃麵上。

“今晚上哪也別去了,就在家裏吃吧,我買了牛肉,煮個蘿卜湯,你還想吃點什麼?”

“什麼都好,隻要沒山藥。”他答得很幹脆。

含笑“撲哧”笑開,“你很怕吃山藥嗎?”

安子辰沒有回答。母親在世時體虛肺喘,嫌醫院開的藥太貴,總是要他買很便宜的山藥回來當藥吃,家裏常年飄著的山藥味,是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觸及的記憶。

轉下樓,安子辰正背著身窩在沙發裏打電話,貌似在推應酬。含笑聽他低聲說什麼“胭脂虎”、什麼“等你小子結了婚就知道了”,料得不是什麼好話,便直直往廚房走去。經過嵌有落地鏡的玄關時,忍不住對鏡呲了呲牙:胭脂虎?敢說我是老虎,哼!

“安子辰,你電話打完沒有?打完了就快點來幫我幹活。”含笑故意高聲喚。第一次很流暢地連名帶姓喊出他的名字,自己都忍不住驚訝得吃吃笑。

正與對方糾纏得頭疼的安子辰聽見,傻得一時張大了嘴合不攏,呆滯片刻,衝電話裏說:“聽見了吧,老虎已經開始在磨牙了,你要是硬拖我去,隻怕明天就可以來幫我收屍的啦。”

掛了電話安子辰站到廚房門口,含笑剛把蘿卜切好,她從鹵汁鍋裏夾出個雞肫,咬了半邊嚐味,許是太燙的緣故,嘴裏哦哦地換著氣,卻還是嚼得有滋有味。

“我也嚐嚐。”安子辰走上前,微張開嘴。

含笑沒多想,無意識地就把剩下的半邊雞肫送入他口中,安子辰慢慢咀嚼良久,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還行,稍有點鹹,我給加瓢水。”

他還真的接了半瓢水準備加進去。含笑就著手裏的筷子敲在他頭上:“加你個頭啊,我壓根就還沒放鹽。”

安子辰鼠竄出廚房。

端起飯碗的時候安子辰的表情有些呆滯,含笑歪頭,半開玩笑地問他是不是很長時間沒吃到米飯了,安子辰一如既往用緘默武裝起自己,埋頭隻顧刨扒白飯。

含笑不安,夾了塊白蘿卜入他的碗,柔聲說句:“多吃點菜。”

安子辰緩緩抬眼看向含笑,記憶中這般的溫情隻停留在兒時母親身體尚還算好的時候,後來,母親生病,逐漸轉重,照顧與被照顧的角色悄然改變,再後來,母親去世,他和父親再是相依為命,也體味不到女性那種特有的細膩和溫柔。多少年了,以為自己強悍得可以說不需要,以為優沃的物質條件下完全可以摒棄白米飯、白蘿卜的單調滋味,沒想到,星移鬥轉,一個大圈兜回來,他居然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讀到了內心深處最深刻的懷念。

“我吃好了,你慢用。”龍卷風般刨完那碗白飯和白蘿卜,安子辰倉惶逃進書房。

沒隔多久,含笑敲門,遞上碗黃黃嫩嫩的蒸雞蛋羹,和胃藥。

“先吃雞蛋羹,再吃藥。”轉身沒走兩步,她又回頭,“碗筷我已經洗了,你隨時可以出來了。”

故意說得他就象是為了逃避勞動般,安子辰苦笑。

吃飽之後的安子辰找含笑商量父親回來期間的“合作”事宜,尋至臥室,見含笑在收整衣物,而床上,已經雙枕雙被,儼然一體。

安心如約而至的刹那,安子辰有種虛脫般的放鬆,他斜倚著房門,不說話,也不進去。含笑感應到他的存在,神情逐漸變得不自在,本想他主動說幾句調節氣氛的話,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強捺著把衣服全部放進衣櫃後,含笑賭氣說:“今晚你睡客房。”

“好。”

“明天開始你睡地板。”

“好。”

……還可以提些什麼能夠挽回顏麵的要求?含笑絞盡腦汁地想,見安子辰隱隱漫笑,心裏更是著惱。

“含笑。”

準備涮我啦?含笑怒視他。

“謝謝,”後一個謝字的尾音拉得很長,仿佛不忍割舍,在含笑不及反應之際,他深邃的眸光定定直視過來。“謝謝。”又說了一遍,以從未有過的溫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