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含笑輕聲說,接過碗,不提防歡快的肚子繼續叫喚兩下,她的臉更紅了,偷眼看安子辰正在調舀自己那盅粥,似乎沒注意到,這才安心吃開。
安子辰背轉身,憋聲狂笑著大口吃粥。
接下來,真有了點居家的氛圍。含笑吃完粥後起床,被窩與房間的溫差令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安子辰打開衣櫃,將自己的一件休閑毛衫找出來遞她,男衫女穿,耷拉至臀腿間,套出種別樣風情。安子辰一時看直了眼,目光如影,隨她疊被、進盥洗間,跟著,又收拾粥碗。
“給我吧,”安子辰說,“不用管,放在門口他們自會來收。”
“沒事。”含笑嘴上沒說,心裏謫責,髒碗碟放著不洗她已難忍受,更何況是擱到門外讓別人見證懶惰。
不過,以前的她不是這樣的。優裕的家境下,伴隨著母親對“貴族”一詞的灌輸和培養,使得她在認識秦銳之前活得象個真正的公主般滋潤。而秦銳,學生時代的秦銳是沒條件也沒能力供養公主的!他家的經濟情況,能供他上到大學已然是極致,哪還會有得剩餘幫助他談戀愛。
秦銳是清貧而驕傲的。所以,在他麵前,含笑收斂回所謂富家小姐的風格,洗去鉛華不說,挽袖染人間煙火。為他做事,做能照顧到他的事,儼然,是那時她生活的全部。
她本就是個喜淨潔的人,再加上這麼些年慣了親力親為,當下,含笑的心態,也就是城郊一個勤快利索的花農婦。至於興國山、廳長女兒、甚至安太,種種名稱頭銜,距離她,已太遠太遠。
洗了碗出來,安子辰正翹腿坐在客廳沙發裏看幾份資料,他衝含笑招招手,遞上資料:“DN的總代理申報表。”
含笑接過,草草瀏覽兩眼,還給他:“拿下了?恭喜你。”
“算是吧。”DN銷售總監臨走前留下的,不言自意爭奪良久的總代理權花落誰家。這結果,有多少是緣自自身的努力,又有多少是因為洪亮和含笑師兄妹的偶遇,安子辰心知肚明。人情關係大過天,這點認識對屬於“社會大學”高材生的他來說,接受得很坦然、很坦率。“DN是國際赫赫有名的汽車品牌,拿下它,雖然期初硬軟件投入巨大,但是,後期帶來的驚人效益不僅僅體現在帳麵數字上,對公司形象和規模的提升,也大有裨益。萬幸你和洪亮是大學校友,否則,別說會這麼順利,就連拿不拿得到,我心裏都沒有把握。你有什麼喜歡的或是想要的,隻管告訴我,再貴我都買給你。”
“你有什麼喜歡的、或是想要的,隻管告訴我”,這話說得多令人動容!倘若,沒有後麵那句“再貴我都買給你”。
含笑連被侮辱的憤怒都提不起來,本有心試問他離婚書願不願給,在那雙市儈得誠懇的眼眸中,她成熟地咽了回去。笑笑,端出付認真狀:“報上說現在房價跌得厲害,你要是有心,買套帶花園頂樓的房子送我作投資玩吧。”
怎麼會順嘴溜出“花園頂樓”?含笑心絲抽痛,看見安子辰眼下掠過的驚訝和猶豫,又忍不住繼續用笑容掩飾輕蔑:“敲得太離譜了?噢,我隻是說說而已,沒想過真讓你破費。”
有暗紅漫過安子辰的臉頰,想了想,他嚐試解釋說:“DN的標準4S店要求投入比很高,我手上頭寸有限,接下來還得拿著項目書求銀行去,所以……,你的……。”
“我不說了嗎,開玩笑而已。”含笑打斷他,想到自己的語言能夠象根針一樣刺癟他恢宏的牛皮,有種不懷好意的快感升出,她默然在心裏劃個十字:主嗬,請你原諒我的頑皮。
“給你在國貿廣場買套衣服好不好?”黑外套加牛仔褲,含笑萬年不變的搭配,安子辰有意見也不是一兩天了。
她敷衍地點點頭,連拒絕的興致都沒有。看外麵暮色由無至有,由淡轉濃,歸意盤旋:“時候不早了,我還要去買花肥,先走的。”
“我送你。”
“不用。”含笑一口拒絕,她和他,什麼時候都不可能、也不應該有送來送去的糾葛。
“明早一起去機場送洪亮,不如……今晚你就在這睡吧。”安子辰的話越說越輕。
含笑微微頓了頓步,送洪亮?秦銳會不會去?
她搖搖頭:“農莊離機場太遠,我就不去了,洪亮……不會介意的。”
對於他的挽留,直接拒絕。安子辰望著她連“再見”兩字都不肯多說地推門離開,目無表情地掏出盒煙,仰入沙發椅背,一根接一根地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