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亮驚得大張開口,隔了好久,見含笑幽幽的神情不摻雜絲毫其他,這才長長地嗟歎了一聲,說:“你們,這是……所為何來?”
所為何來?能向洪亮解釋與安子辰的契約婚姻,不等於能解釋清楚兩位父親間的私相授受;洪亮能理解,不等於秦銳能接受;就算秦銳接受,又如何?又如何?三個字問得含笑椎心椎肝地痛。如此,她除了在這裏聽聽有關他的消息之外,還能做什麼?
什麼也做不了。
洪亮點著支煙,狠狠地抽了兩口。含笑也不說話,直視著他的目光,哀哀。
“你畢業的時候,我們各自都已經工作了兩年,我和你們不在一個城市,隻不過因為關係鐵,故而和銳子一直保持著聯係。你也很清楚他,有品有貌有才,也很有個性,配你的溫柔俏皮,相得益彰,再加上,聽說你畢業後連家裏幫你聯係的事業機關也不去,一門心思陪著他在異地打拚,幾乎所有的人都覺得你倆若不能共攜連理,這世上也不會有什麼情深意重了。”
在洪亮掛尾的這句話裏,含笑覺得連呼吸都痛。
“後來,聽說你出國,再後來,銳子很簡單地在MSN上告訴大家你倆分手了。他不願談,我們也不敢問,揣度無外是美國改變了你的認知觀。據留下來的同學說,銳子為這場情事變化很大,我和他這幾年見麵次數不多,感覺不太明顯,原以為是同學們誇大其詞,兩年前,突然聽他說他把自己的事業轉到了Z城。Z城,除了你,還有什麼值得他奔來?咱們這才恍然大悟,其實,他一直都沒有忘記你!”
時至零點,廳堂裏燈光依舊熣燦,投射在娉婷身上,宛如照著座雕塑。
“銳子一畢業就丟了本行投身證券業,這你是知道的,他既肯鑽研又肯賣力打拚,加上前幾年市道好,一方麵自己玩,另一方麵幫大戶室的那幫富翁富婆賺錢,到他轉戰Z城時,原始資本有了,人脈資本也有了,據說他現在的新東家——Z市新金證投就是以前的老客戶給牽的線。來之前我給他打電話,他說剛裝修好一套帶花園頂樓的複式房,準備……準備春節結婚。我預算忙完正活就聯絡他聚一聚的,萬沒想到,會遇上你,而且,你……居然已經婚了四年。說實話,別說我沒想到,從銳子的話裏聽得出來,他應該也不知道。
你倆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含笑除了熟悉她農莊裏的花花草草,別的行業知之甚少,不過,並不妨礙她知道新金證券投資公司的廣告招牌在市裏的大街小巷鋪天蓋地。那是家很有名的證投公司,秦銳在裏麵,憑他的聰明和能力,應該過得很好,否則,也買不起帶花園頂樓的複式房了。
他好,就好。
她深吸口氣,呼出,強提出一抹笑容:“我家裏出了點事,回來解決後,就結了婚。這些,秦銳都不知道,一晃,四年已經過去,也沒有說的必要了。還是那話,各自都已經有了各自的生活,你見到他,還請千萬不要提我。今天耽誤到你,真不好意思。”說著,她起身致禮告辭。
洪亮詫異:“你等我這麼久,就隻為聽他的消息?”
含笑垂頭看地:“喛,我先告辭了。”
“我還以為……。”洪亮搖頭,想起病床上的安子辰,以及,含笑已變來與剛見到時一樣漠漠然的表情,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是好。
心念轉圜間,女子已翩然離去。
回到房間,同伴還沒睡,正奮戰在電腦上,看見洪亮,他咧嘴笑道:“回來了?我剛剛消化了兩家的基礎資料,偉辰公司實力也算雄厚,總經理安子辰先生有上十年的汽車營銷經驗,而且,據他的助理王雅琦小姐介紹,安太太的父親是原交通廳廳長,也算是有政 府背景,對我們DN品牌迅速進入Z城市場具有其他經銷商不能替代的優勢,所以呀,咱們這份報告,就把代理權批給偉辰汽車公司吧。”
話中語氣貌似在征詢意見,實際,是不需洪亮答複的肯定。銷售總監與網絡總監職位相當,隻不過,都是一波波人事鬥爭後篩選出來的白骨精,洪亮與安氏老板娘的關係擺在麵前,不賣這人情,也不用坐上總監這個位置了,更何況,網絡部一紙區域銷售預計分析表可以直接定下銷售部來年的任務輕重,還敢不積極主動地把話送到人家嘴邊嗎?
洪亮打自見到含笑始就未放開的眉頭依然皺著,他沒有說話,職場上的通透無謂做作地去拒絕或接受。與安子辰和他的偉辰公司接觸時間雖不多,但對方的精明幹練即便是在病床上,也掩不了三兩分,他相信這樣的人帶出來的企業,弱不到哪裏去,更何況,宋含笑,是他的學妹,在情在理,代理權的確落不到別家懷抱。
隻不過……。他遲遲疑疑地拿出手機,挑出秦銳的短信:亮子,忙完正事打我電話,帶你去體味不一樣的Z城。
該不該告訴秦銳,他已經體味到了,Z城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