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梅花枝下的塑料泡沫裏,含笑灑有水,護著這些花三、四天後才慢慢凋謝。
但是,阿雅打給含笑的第一個電話,卻與鮮花無關。
手機響時含笑正抱著薯片淚眼娑婆地看韓劇,看見陌生號碼,她不想接,鈴聲一直不屈不撓地響,響得她心神不寧,隻好接通,慢吞吞地喂了一聲。
“安太太吧?您好,我是安總的助理阿雅。”
含笑應了聲哦。
“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您。”
含笑下意識地看看壁鍾,晚上七點四十,不算晚嗬。轉念,她反應過來,似乎,自己更應該在意這位阿雅小姐是如何得知她的號碼、又怎麼想起要給她打電話的吧?話說她可從沒想過以“安太”的身份妨礙某些人的好事嗬。
“安總住院了。”那頭的聲音禮貌而沉穩,顯然為打這個電話作了充足的思想準備和周全的考慮。“他怕您擔心,不讓我通知您。可是……,我們一直在爭取一個汽車品牌的總代理權,對方的網絡總監和銷售總監今天晚上到,他們的這次考察對……我們很重要,我一定得去接機、安排。安總這邊,能不能麻煩您……照顧一下?”
含笑將一口口水連同嘴裏殘餘的薯片咽下,說:“他住院了?什麼病?”
那頭靜默了兩秒,依稀仿佛,含笑聽見了一聲低低的歎息。
“胃出血。”阿雅輕聲說。
“你們現在哪家醫院?”
有呼氣聲傳入含笑的耳朵,跟著,阿雅報了市裏一家三甲醫院的名字。
“我現在就過來。”別的也沒多說,含笑掛了電話。
初春的晚上寒風撲簌如冬,含笑沒開暖氣,放下車窗,一任凜冽空氣凍滿車。
“怕你擔心,不讓我通知您”,——真是給他和她的婚姻留麵子;
“安總這邊,能不能麻煩您照顧一下”, ——如此玲瓏剔透的話,足見他二人關係。
好,很好!含笑衷心祝願安父早日出獄,得享自由與天倫之樂,衷心祝願安子辰事業有成,情有所歸!
如此,她的生命,才會有希望。
勁風穿過車窗,吹得她臉上的淚水紛亂。那組小靈通數字順著、反著、倒著、跳著……在心裏湧動,鈍鈍的痛如期敲開冰涼的大腦。含笑笑,抹淚擁抱這股忙碌驅不走、吃零食看韓劇擠不走、他人的悲歡離合同樣牽不走的痛楚。
到了醫院,含笑攏順頭發,將眼淚擦幹,一邊走,一邊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我是安子辰的太太,我是安子辰的太太。好不容易進入狀態後,推開VIP病房門。
藍底白色床被褥,安子辰臉色青白倚躺其間,左手背上,滴打著兩大瓶藥水。看見含笑,他有氣無力地點了下頭,說不出話。
一旁踱著步的阿雅迎上來,神情坦然而無邪:“安太太……。”
含笑揚手打斷她的話,該說不該說的,現在都不能說。“不好意思的是我。公司的事我不懂,他這一病,辛苦到你了。”
阿雅這才顯出了局促,看看表,她找到了藉口:“我得去機場接人了。”
“路上開車注意安全,有什麼需要打我電話。”含笑輕聲囑咐她。生於高幹家庭,關鍵時候的鎮定氣勢,想藏,卻也止不住偶爾率性流露。
交待一番後,阿雅離開。安子辰略微抬了抬右手,指向打開著的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