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曦醒來的時候,眼前是晃眼的一片白,慘白的天花板、牆壁還有繃帶,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在病床上躺著。

花瓶裏的花已經幹枯凋零,不少卷著黃邊的花瓣落在刷著白漆的桌上。

吊瓶不快不慢地滴著,在這安靜到幾乎是死寂的病房裏,仿佛都能聽見那點滴落下的輕微聲響。

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頭每一寸皮膚都在疼痛地叫囂著,她坐在病床上,腦中暈暈沉沉,茫然地望著四周。

走廊裏時不時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和低沉的談話聲,莫名地讓她安了心。

原來,還是有人在的。

記憶的最後,她也是在醫院躺著,可是卻是要做腫瘤切除,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變成全身疼痛的米其林寶寶?

而且,人都去哪裏了?

爸媽呢?秦曉呢?

這個大得出奇的單人病房又是怎麼回事?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哢噠。”

一名護士走了進來,漫不經心地掃視了房間一周,在看見她坐在床上時,雙眼倏地睜大,嘴也是立刻張得大大的,好像看見什麼妖魔鬼怪似的,老半天隻發出些細碎的不成句的聲音,還沒等林曉曦說話,她便手忙腳亂地重新衝了出去。

“醫生,張醫生,她醒了,林曉曦醒了!”

一大群穿著白大褂的人在一瞬間幾乎是衝進了病房,沒錯就是衝,衝得門哐當直響。

本來一點生機也沒有的病房因為這突然而來的變故,霎時變得擁擠熱鬧起來。

為首的醫生大概三十歲,長相斯文幹淨,看起來很是溫和,完全不是她記憶中主治醫生的模樣。

“林小姐,你感覺怎麼樣?”

清秀醫生臉有些抽搐,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激動的,總之就是左邊抽來右邊抽,抽得跟肚皮舞一樣。

林曉曦看著他活潑的臉部肌肉,有些跳戲。

到底怎麼回事,那個五十多歲的嚴肅老頭到哪裏去了?終於因為沒有治愈係的自覺而被換掉了?

“林小姐?”

她看著那個醫生的臉,遲遲說不出話來。

“張醫生,她好像不太對勁……”

旁邊的一個年輕一點的女醫生皺著眉頭看著林曉曦,朝著那個醫生輕聲地說。

張醫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他溫柔地笑笑,當然臉皮依然過於活潑。

“林小姐,能聽到我說話嗎?”

機械地點點頭。

他好像很欣慰,繼續問:“有哪裏不舒服嗎?”

她很想回答他哪裏都不舒服,但是嗓子幹澀地讓她幾乎發不出聲音,眉頭輕皺了一下,沒有回答。

他走到床頭櫃前,倒了杯水遞給她,還從抽屜裏拿了根吸管放進去。

林曉曦反射性地伸手去接,卻被他拒絕了。

“我幫你端著,你直接喝。”

她低頭瞧了瞧自己滿是傷痕的雙手,連動動手指都覺得神經跳痛,於是猶豫了下,還是伸頭過去喝了。

一不小心喝得太猛,一口茶水嗆在喉嚨裏,她劇烈地咳了起來,咳嗽帶動了全身的傷口,疼得眼淚在眼眶隻打轉,右眼火辣辣地疼,用手一摸,右眼上居然也纏著繃帶。

她全身一抖,開始有些害怕。

她是叫林曉曦沒錯,但是這副破敗詭異的身體是怎麼回事?

“林小姐?”

林曉曦猛地抬頭看向他。

“今天幾號?”

聲音喑啞地像盜版磁帶。

他愣了一下,回答:“4月16號。”

“哪一年?”

“2012年。”

張醫生的表情開始有些許的變化,臉抽搐地更厲害了。

時間沒有錯,她的腫瘤切除手術就是安排在4月16號,前一刻她隻記得自己躺在手術台上,因為麻藥的作用慢慢睡去,為什麼醒來之後會變成這樣?

“曉曦醒了?!曉曦!曉曦!”

門口傳來一陣急切的喊叫聲,病床邊的人潮被從中間迅速地撥開。

是林媽媽!

“媽……”

林曉曦如同一個溺水的人終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顧身上的疼痛,掙紮著撲進了床邊的媽媽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