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玉將五百兩白銀交給了張阿伯。
張阿伯曾是蘇紫玉的父親蘇明昭身邊的侍衛,浣溪村建成之後,他成為了這裏的村長,每一次都是他將蘇紫玉帶來的錢財分發給眾人。
送過錢財之後,蘇紫玉匆匆告辭,張阿伯將她送到村口,緊緊握著她的手,流著感激的熱淚,說道:“小玉兒,每次你送了錢就走,若不是靠你接濟,我們哪有今天的好日子,你就留下來多住幾日,讓我們大夥好好款待你,哪怕是吃一頓便飯也好。”
蘇紫玉微笑著溫言道:“阿伯,您太見外了,當年我父親殉難,若非您帶我逃亡,恐怕我早就死於戰火之中,如今紫玉隻是略盡綿力,不足掛齒。”
張阿伯忽然露出慈祥的目光,說道:“小玉兒長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你父親在天之靈也可安息了。隻是你一個女孩兒家,久在江湖漂泊終究不妥,我看也是時候該找個好人家。”
蘇紫玉俏臉微紅,扭捏地叫了一聲:“阿伯……”微一停頓,生怕老人再說催促她嫁人的話,連忙又道:“紫玉尚有要事,不便多待,這就告辭了。”
離開浣溪村,蘇紫玉坐在她心愛的紫雲駒上,卻無心馳騁,聽了張阿伯的話,少女心思萌動,不由得想起那個令她時刻牽掛的人來……
他們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戀人。
她的父親是前朝宰相,他的父親是前朝大將,蘇徐兩家原本世代交好。
西京城破時,她的父親被叛徒出賣,兵敗被俘,他的父親本想營救,無奈大勢已去,無力回天。她的父親對他的父親說: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保全性命,伺機複國。
於是她的父親殉難了,他的父親卻投降敵國,忍辱偷生,甚至為了取得信任,他的父親親手殺了她的父親。
個中緣由他知道,她卻不知道,她早已把他視為仇人。
從此以後他們過上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
他錦衣玉食,身份顯貴;她卻漂泊江湖,亡命天涯。
他找過她,找了她很久很久,可是始終沒有她的消息。
她無法接受自己的戀人一夜之間變為仇人的事實,於是進入了全天下最神秘的組織——潮音閣,她隱姓埋名,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手刃“仇人”。
他是官,她是賊。
他是朝中戰功卓著、威名遠播的大將徐績業。
她卻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紫魅”。
知道她真名叫蘇紫玉的人極少,即使在潮音閣內,互相之間也大多也隻以代號相稱,“紫魅”就是她的代號。
他找了她三年,可她卻杳無音信,他終於認為她是死在了那場戰亂中,也不得不接受命運的安排,迎娶了當朝大元帥“鎮山王”的義女,後來他還有了一個女兒。
蘇紫玉悲痛欲絕,她也不得不接受自己青梅竹馬的戀人已與他人成婚的事實。
她沒有流淚,在她最需要他而他卻迎娶了別人的那一刻,蘇紫玉就已經學會了獨自麵對任何事情。
這些年她不知道喝了多少烈酒,因為隻有酒入愁腸的時候她才能忘卻心中的苦楚。她也數不清到底殺了多少人,隻有當她手中的快刀砍向那些十惡不赦的人的時候,她才有複仇的快感,她內心的憤恨才得以稍稍平複,因為害得她無家可歸的正是這貪腐黑暗的世道,以及這樣的世道中比比皆是的奸佞之人。
若非如此世道,泱泱大國豈能覆滅?若非如此世道,似她父親這樣的忠誌之士豈能死於非命?若非如此世道,她青梅竹馬的戀人又豈能背信棄義、舍她而去?
沒有人能理解她的痛苦,她駐馬而立,雙手緊緊攥著韁繩,內心中的痛苦久久難以平靜。
可這樣的愁緒並未困擾她太久,就在她惆悵不已之時,一顆七彩煙彈突然在天空中炸開,五顏六色,絢麗異常。
蘇紫玉心中微驚:“這是……”這是潮音閣同門傳來的緊急訊號,如果隻是一般情況,信使通常隻會發出紅色的煙彈訊號來召集附近的同伴,如今彩彈為七種顏色,則意味著有極其緊要的事情發生。
蘇紫玉趕忙收拾起悲痛的心情,快馬加鞭朝著彩彈發射的方向疾馳而去。
沒多久她就在一片密林之中看到了蘭姑。蘭姑正是潮音閣潛藏在江南一帶的信使,負責傳遞信息和派發任務。
蘭姑交給蘇紫玉一張字條,上麵隻寫了一個名字:林慕然。
蘇紫玉心中一凜,緊張道:“禁軍大統領林慕然?”
蘭姑點頭道:“不錯,你這次的任務就是想方設法與林慕然周旋,為黃雀等人爭取時間。”
蘇紫玉驚道:“大姐竟也親自出閣?”微一停頓,又道:“林慕然雖是朝廷中人,卻並非奸邪之輩,不知此次任務為何會針對他下手,還以七彩煙花傳訊?”
蘭姑搖搖頭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這是閣主親傳命令。”